黛樱并非斤斤计较的人。
千金谦和,没必要演得不依不饶。
再者,对方双眸乌润,好似春风翻起波澜,这样的人在面前示弱,她确实招架不来。
黛樱没有直接回应,反而移开视线,仰起鼻尖轻轻嗅闻。
“好清新的茶香啊。”
陆怀渊断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微微怔愣。
“茗香四溢,倒与这天气相得益彰,不来品一杯吗。”
风吹得醺酣。
她笑着,旋足便往秋意和夫人那边走。他虽不明所以,却顺从地跟在后头。
“黛儿不气了?”
“气什么,这可是上好的绿茶,别辜负啦。”
*
纵是青梅竹马情意绵绵,也拦不住她要出门创业的决心。
临行前,千金的书信和陆怀渊送的彩墨版画摆在桌上。
她犹豫再三,终还是把它们收进了行李。
两日后,府上众人依依惜别。
迈过府邸门槛时,一阵笛声悠悠飘来,清越婉转,夹带几分离愁。
阿裘心有不甘,忽然从门后冲出来:“小姐,外面艰险,真不需要咱们照应吗?”
“放心,你们且在府中好好照顾夫人,等我归来。”
黛樱珍重地朝诸人望去,随后抬起手来,一边走一边挥个不停。
“我出发啦——”
她踏着丝竹之音,脚步却轻快,饶是背后包袱塞满了东西也不觉得重。
新生活开始了。
现在,她要带着千金和自己的执念,游遍山海。
行至巷子拐角,笛声渐隐,长街的繁华喧嚣取而代之。
满目的热闹犹如生辰夜宴,令人眼花缭乱。
“黛姐姐——!”
正想找个铺子进去看看,竟听身后一道清脆稚嫩的呼唤。
“我可等到你出来了!”
黛樱回身定睛一看,是个不及她膝盖高的小男娃。
有点眼熟,好像数日前见过。
“黛姐姐,你要干什么去?”
男娃仰着头问她。
她想起,这孩子和另两个不同,是唯一一个没挤出僵硬假笑、被阿裘捉住后又安安静静的。只可惜当时被他的兄弟们连累,一并落了个熊气冲天的印象。
“姐姐我过了十八岁,要出门放羊去喽。”黛樱居高临下,兀自向前。
男娃当真了,小跑着追过来:“那、那你放羊之前,能不能先让我道歉!”
“好吧,说来听听。”
“那天和哥哥他们念歌谣,一时口快,对姐姐及姐姐家人不敬,简儿知错了。”
他自称简儿,话音诚恳,倒没有招人厌弃的顽劣样子。
黛樱离家时已是酉时,金乌西沉,学堂下课,都在这个时候。
“你是特意来等我的。”
她边走边问,任由简儿在旁边追着。
“是啊,简儿日日都在这里等。”
“等多久了?”
“已经第八日了。”
黛樱驻足转身,定定瞧着他,终是收起冷傲的口吻。
“好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记得敬重他人,不再冒犯……”
今天她心情好,便从包袱里摸出一张生辰大戏上展示用的卡片。
“保管妥当,一年以后拿这卡片来找我兑换新产品。”
简儿接过卡片,看见上面潦草绘着一只白耳猕猴,底下还有技能描述和数字。
他不知道那有什么用,也不知“新产品”为何物,但觉着好玩,又是黛姐姐给的,高高兴兴拿在手上。
“一年有那么久,能作数吗?”
“那是自然。”
黛樱扬手,指向远方墨蓝的天,烧红的云。
“你抬头,有青天见证,我绝不食言。”
人还未涉江湖,语中竟有了几分侠客的豪迈。
简儿眼中闪烁着满满钦慕,喜笑颜开。
“一言为定!”
*
仲春,白日渐长。
她穿越长街,看斜阳映照,烟火织出幢幢人影,恍然有种不真切感。
像电视剧。
不,像游戏,而且是古早单机游戏。
按照主线剧情,想打探江湖传闻,必然要到歇脚的地方去,在那儿发生点什么。
傍晚,天府客栈。
大堂宽敞,零散坐着七八桌客人,有布衣人家,也有些带剑佩刀的,把家伙都撂在桌上。
黛樱落座,目光却往旁侧瞟。
左边,两个江湖人桌上没有饭菜,没有武器,反倒摆着一副棋盘。
“‘兴在冰壶玉井栏’,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