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高在上,这是雾尧第一次看到她对他从此恭顺。
岁锦跪伏在地,青丝仅以一只木簪挽着:“罪人萧岁锦自知罪孽深重,万死难赎,只求陛下赐白绫一道,岁锦定即刻自戕,绝无犹豫。”
雾尧咬了咬后牙槽,蹲下身死死捏住岁锦的下巴,恨恨道:“你就这么想死?”
“罪人……罪孽深重……”岁锦几近窒息,回答的断断续续,粉面桃腮褪去几分血色,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萧岁锦,有时候我真恨不能掐死你。”雾尧咬牙切齿。
“咳咳,请陛下……咳咳……动手。”她的青葱玉手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袖,水杏眸不仅毫无惧意,反而有几分感激似的,直直地看着雾尧。
眼见着岁锦苍白地几近透明的脸,雾尧手上力道一松,手里的人便摔倒在地。
岁锦用力咳嗽着,水杏眸蒙上水汽,瓷白的脸多了抹异样的红晕,但到底是有了丝生气。
雾尧瞪着眼前的人,恨不能在她身上戳个窟窿,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岁锦,你就这么想死?我就那么令你厌恶,你宁死也不想看到我!”
岁锦疑惑地看了眼雾尧,他言语中怎么反而像责备她不该求死的意思?
他留下她的性命,难道不是怕她坠城场面血腥,扰乱民心吗?
“陛下,我是戴罪之身,自知便是万死也难消陛下心头之恨……”见着雾尧又要发火,她只好改了措辞,“陛下,你就这么恨我吗?难道非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才满意吗?”岁锦着实不解,她自问也不算亏待雾尧,怎得他如此愤恨。
“难道我不应该吗?”雾尧反问,恶狠狠道,“如果你是我,你会不恨吗?”
岁锦想了想,诚实回答:“我至少愿意给你一个痛快。”
雾尧恨的牙痒痒:“萧岁锦!”
岁锦站起身,自知她的所求已难以实现,索性不再做出恭顺的模样。
她不明白地问:“雾尧,你在公主府三年,我对你虽不算嘘寒问暖,处处周全,但我自问也不算苛待你。你我成婚第一年,你王兄派人来大顺刺杀你,也是公主府护了你。第二年,你设计绑架我,也是我去王兄面前求了恩典绕你性命。”
“同你说这些,我也并非是以恩相胁想向你讨一条性命,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如此恨我呢?”
雾尧寒声道:“萧岁锦,若没有你,我两年前就能回到大瞿,单凭这一点,就够我恨你千万遍。”
岁锦的心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以为,他们之间虽彼此怨念,到底也有过温情。
春猎时,她误入猎场,差点被误杀,是雾尧救了她。
他身上的香她曾随口说了句喜欢,他就特意制了一份给她。
她胆小怕疼,府中的金疮药就是他根据她的体质专门研制的。
也因此就算雾尧当年诓骗她逃离大顺,她也从未恨过他。
可是三年夫妻情分,原来在雾尧的眼中竟如此不堪。
她了然地笑了笑:“原来是我误了你的前程。”她虽然笑着,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好在你已顺利登基,大顺也成为你的囊中之物,否则我岂不是酿了大祸。”
岁锦拱了拱手:“以你的才能,恐不久之后便能扫清四合,席卷八荒,成为天下之主。”
“呵呵,你休阴阳怪气。你王兄昏庸无能,顺国又后继无人,迟早会让人夺了基业。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岁锦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讽刺你,我是真心祝福你。成王败寇,我亦接受自己的结局。”
她眼中一片坦然,雾尧不禁想起她登城楼那日赴死的决绝,他气愤道:“你什么结局?如今我既为王,你为寇,你的结局在我手里,只有我能决定你如何生如何死,连你自己也不能。”
“你从前做的那些恶,没有还清前,你别想死的那么轻松。”他恶狠狠说。
岁锦垂下长睫,掩盖眸中的疑惑。
她弄不清楚了,到底是她素日仗势欺人不自知,还是雾尧肚量过于狭小,他对她竟厌恶至此。
她的心中涌起被无理取闹的无力感:“那你想让我如何偿还?论钱财势力,我远不及你,还要仰赖你的鼻息苟且。”
“若说姿色,我虽自恃貌美,但你已为王,不日朝臣们便会给你张罗广纳后妃,什么样的女子你会得不到呢?况且我还是前朝长公主,身份不便,而且你与我为夫妻时,也并不喜亲近我,想必对我的身也是厌倦的。”
闻言,雾尧的胸膛急促地跳了跳,他狠狠压下脑海中浮现的不合时宜的画面,冷着脸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岁锦叹了口气:“所以思来想去,我着实不知还能如何偿还你。”
“自然是为奴为婢,你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我要你全部经受一遍!”雾尧语气不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