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室中到处都是飞溅的唾液,基地中的工程师们正在争论着实验参数的问题,各种晦涩生硬的术语中夹杂着大量的数据,听的人昏昏欲睡。 余归晚讨论的积极性很高,她虽然在应用方面不如这些工程师,但总能另辟蹊径,提出一些常人容易忽视的观点。卢卡斯偶尔能插上两句话,虽然很快就被驳斥的体无完肤,但至少表示人家能听懂这些大佬在说什么。 陈新懒洋洋的转动着手上的笔,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面对这些不断推动物理学进步的大佬,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白痴。 因为无所事事,倍感孤独的陈新只能在A4纸上瞎鸡儿乱画,不知怎地,那纷乱的线条就组成了两个字:名利。 自古至今,人们从未停止过争名夺利,由此看来,名利应该是个极好的东西。事实确实如此,要不是因为余归晚在当前社会无可匹敌的荣誉和声望,自己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间会议室里。 半个月前,上面收到黎江院士的消息后十分重视,给了他们很大的权限,期望能以最快速度完成实验,以更快听到数字生命所弹奏出的华美乐章。 他们选择性的忘记了,忘记了被全人类视为敌人的智能生命——只因名利二字。本该将其就地诛杀,而今却能被堂而皇之拿来做实验。 这很可悲,虽然陈新不知道怎样的抉择才是正确的,虽然意识上传、数字生命代表了全人类的利益,虽然是他自己留下了圣徒,但他心里就是堵着一口气。 一个国家能如此,其他国家是否也能如此? 夜里,结束了一天无趣的讨论和数据计算,陈新和余归晚吃过晚饭,在基地中溜达,忽而接到了马路远的电话。 马路远说弱AI的推行受阻,上面不希望这样的东西快速普及,“说是智能助手会彻底取代那些轻脑力劳动者,导致大范围失业,届时会引发动乱的。” 静静听完报告,陈新仰头望天。 星光殷殷,其灿如言。 人类,有时太过谨慎,有时又太过大胆。 他与妻子探讨至深夜,终于了解了其中的含义:动乱,什么是动乱?让一部分人屁股底下的椅子不稳当那就是动乱。这当然要谨慎,当然要阻止。 那为什么研究智能生命的项目可以这么快推行?还不是因为这项成果能让他们坐的更稳当。 千百年来如是,现而今也如是。 …… 拿着专门转移到手机里的圣徒,卢卡斯跟在工程师们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走进了那道隔绝了尖端物理界与人间的大门。 做为这项实验最早的发起者,智能生命的提供者,陈新和余归晚并肩走在了队伍中间,甫一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 这通道并不是隧道,而是一种玻璃栈道,只是玻璃用了电致变色玻璃,除了道路与天花板有灯光照明,两旁的玻璃由下到上逐渐变黑,几乎只有贴近地板才有稍稍灰色可以探到走道外的世界。 陈新有些好奇,问旁边那位曾经撸袖子的哥们,“既然要用玻璃做为内壁,为什么不用慢玻璃,甚至照明都省了。” 那哥们儿笑了笑,说这是因为两种玻璃材质不同。随后又开始了长篇大论,听的出来,他想通过各种数据和类举将两种玻璃的优劣讲明白。 可惜对方一番好意却是对牛弹琴,陈新对此一窍不通,看了看余归晚,这姑娘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便想着晚上自己还是找这位学习委员补补课吧。 正幻想着补课时的迤逦,簇拥的众人突然散开,身前空间豁然开朗,一个因太过巨大而显得空旷的实验室跃进眼帘。 陈新左右观察,试图找到那个众人谈论最多的、巨大圆柱形结构的「高能粒子加速器」,奇怪的是这里琳琅满目的各种仪器,没一个符合众人的描述。 一位白发苍苍的工程师指着一个结构纷杂的、宛如蛛网的设备介绍道:“这就是高能粒子加速器了,属于直线型粒子加速器,全长17㎞,应该足够我们实验所需了。” 仔细观察片刻,陈新略略失望,没想到推动尖端物理学前进的国之重器竟然长的这么丑陋,活像是修车厂里废旧的车轱辘。 几位工程师交谈几句,开始了忙碌,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进行理论论证,具体操作他们早就烂熟于心。 卢卡斯和余归晚也跑上去帮忙。 陈新又一次体会到了自己像个白痴一样的感觉,听不懂也看不懂,只能茫然的看着众人操作。 众人从早上忙碌到傍晚,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午饭都没人想着吃。实验过程中,陈新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动作导致出现什么未知变量,所以一直忍饥挨饿,默默等待实验结果的出现。 太阳西垂,一位年轻的工程师抱着荧光板跑了过来,众人呼啦一声围了上去,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实验结果。 等了这么久,陈新腿都站麻了,他也凑了上去,想要看看最终的结果如何。 随着封装物被扯下,一个拥有两团模糊光晕的板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众人的呼吸顿时一窒!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证明了智能生命也拥有观测能力!也代表了摆脱芯片桎梏的人工智能将会成为如同人类一般的观察者。 人类,亲手创造了另一个高等智慧生命。 基地中的欢呼一直持续到深夜,此后两周时间,他们又做了十数次实验,以确保万无一失,荧光板上全都是模糊光斑。 下一步就是整理实验数据,然后上报。 众人在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