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水中悠然摆尾,亮光光的。长不过三寸,看样子......似乎没有眼睛。
慕子明的双脚似乎不受大脑控制,慢慢走近河岸,他的好奇心极其旺盛,想要近距离地仔细观察这种奇异的生物。
洞壁岩石光滑湿润,年深日久,石壁、河岸生有密密匝匝的苔藓。慕子明一个不留神,足下滑溜,“扑哧”一下向前摔去。
脑袋中嗡地一声鸣响,慕子明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
过了好一会儿,仍未感受到呛水的窒息感。心觉奇怪,尝试着睁开了一只眼睛,再睁开另一只,然后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却见自己正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悬吊在流水上方,仅余靴尖堪堪触立于岸。
原是月牙般的弯刀钩住了慕子明的宝石腰扣。
旭罕森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手臂稍稍用力,将红袍少年收拉回岸。
他真的有点佩服白亭了,他实在想不通,白亭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这么多年以来是如何与慕家这个傻子正常相处的?
慕子明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发了一会儿呆,臊红刹地沿脖爬上白皙的俊脸。过去的十八年里顺风顺水,无风无雨,慕小公子在此刻少见地感受到了尴尬。
石壁湿漉漉的,慕子明伸手抓住一块凸出的岩角,嗫嗫嚅嚅地爬起来,终于屈尊关上了自己的嘴阀。
......
万里无云,夜凉如水。
燕珩巍然肃立于悬崖之上,手中提着乌沉沉的长弓,自绝高处俯瞰而下。只见峡谷幽深不见尽头,山形蜿蜒有如蛇行。
男人凝眉不语,墨黑如夜的衣袍被风牵扯,缓缓地飘动着。
白亭屈膝坐在大树下,面色苍白,额角兀自不停地渗出鲜血。血水很快浸透了洁白的纱布,显现出大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他算幸运的,山体崩塌之时,恰好不快不慢地走在队伍中间,所受波及较小。
走在前面的人委实是倒了大霉。队伍前方百余人马,除去卓尔泰未受重伤,其余的人或被巨石碾压致死,或摔出悬崖尸骨无存。剩下没死的,也大多是拖着血骨残肢,奄奄一息了。
刚刚搜兵自半山腰回来,又抬出十多具残缺的尸体。白亭去看过了——万幸,其中并没有慕子明。
慕子明已经失踪好几个时辰了......白亭抿了抿嘴唇,不顾额角的疼痛站起身来,随手抓住一人,语气难掩焦急:“去山崖下找过了吗?”
小兵站定身躯,喘气道:“回阁主,还没有。”
白亭的眉头蹙得更紧,再顾不得文雅的风度,“为什么?山崖下面可能还有人!你们知不知道那都是人命?!不能再拖了!”
他平日里最为温和近人,纵使是奴隶、仆人,也绝不会随意打罚。所以小兵见到白亭这般暴怒的模样,一时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白亭尚存一线理智,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小小的士兵可以管控的。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抱歉。”留下这句话后,霍然转身离去。
鲜血自青年轮廓分明的面容滴下,啪嗒啪嗒地落在绿茵茵的草地上。长草萋萋,染血的碧草在夜风中摇曳,煞是凄凉。
白亭不顾侍卫阻拦,径直来到燕珩面前,急匆匆地问道:“燕王叔,有子明的消息了吗?”
燕珩看他一眼,说:“尚无。”
白亭此时也顾不得尊卑规矩了,一字一顿道:“秦王殿下,我请求您,派兵搜寻崖谷。”
燕珩不为所动,“当然,待到下一批援兵赶到,本王即刻让他们下到峡谷之中搜寻。”
第一批援兵是从金勒城中紧急调取的,大多数是城墙外围守兵。第二批援兵会从御都军中调取。军营设立在金勒城外,调取兵卒需要特制虎符以及大王的调令,待到第二批援兵前来,估计天都亮了。
白亭嗓音陡然拔高,“慕子明现在生死未卜,他不仅是我的兄弟,慕家也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本王当然知道。”燕珩漠然不改。
白亭悲凉地笑了一下,“难道只有王子的命才是命?”
燕珩其实也有自己的考量。
第一支援救军队的人数较少,且从未参与过正规作战,素质不高。狼啸谷里危机四伏,森林小道错综复杂,状若迷宫。何况峡谷中有成群结队的白狼,轻而易举便可要人性命。
此前队伍已经走至半山腰,可距离谷底尚且有百余丈的高度。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只怕天神降世也救不回来。
更何况,后来又发生了二次坍塌......
燕珩认为当前最要紧的,是把半山腰栈道的残局收拾妥当。参加林猎的都是贵族子弟,如今死的死、伤的伤,牵扯甚广,当真是麻烦得很......
燕珩清楚其怨愤,只道:“人各有命。”
眼如点漆,语气冷静得让人心底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