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十五年五月,辽月,南翎王府。
“烦死了。”贺景恒按住眉心,“怎么又要参加宴席?那群贵族的脸我已经看得想吐了,这些人一天到晚到底有什么可聚的?”
兰昭儿在一旁挑着首饰,轻轻笑道:“此次是扎罕使团的接风宴,也不全是认识的人,也许会有趣事发生。”
一听到她开口,贺景恒的语气便软了下来:“也对......听说扎罕可汗派出了德高望重的老郡王,专程前来会见宝岱,看来是有意缓和两国的关系。”
兰昭儿动作一顿,“景恒,何出此言?”
贺景恒哈欠刚打一半,强行戛然而止,耐心解释道:“辽月这些年势头猛,之前军力略逊扎罕一筹,如今早已旗鼓相当,且隐隐有反超之势。北方动荡,金帐里的可汗心中不安,可能想要寻求结盟。”
兰昭儿抿紧红唇。
贺景恒见她一语不发,笑道:“怎么,阿兰觉得不妥?”
兰昭儿心里涌起一片惊涛骇浪,“不妥,当然不妥......辽月和扎罕不能结盟,对我不好,对皇兄和梁国更不好......”
这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兰昭儿稍微缓神,侧身甜甜一笑,“没有啊,我就是随口问问。”
贺景恒闲得坐不住,起身在殿内胡乱踱步。他的精力委实旺盛,清晨三个多时辰的习武没有令贺景恒感到丝毫疲惫,反而气血上涌,有点想找人切磋练手。
十一不行,贺景恒特许他白天睡觉,总不能将人家从床上拉起来打架,也忒不道德。
可带来的其余几个暗卫,武功不比十一,连他放水的一刀都接不住,好没意思。
贺景恒走来走去,感觉十分无聊。余光瞥见端坐镜前的兰昭儿,心里发痒,装模作样地走到她身边,盘腿坐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由衷地称赞道:“阿兰,你真好看。”
兰昭儿眼珠一转,偏过头,不怀好意地反问道:“是吗?”
“景恒,还记得我们的初见,你人还没到,声音却至——‘叫外公把她接回去!’”兰昭儿模仿着他的语气,眼底全是挪揄之色。
贺景恒一愣,几年前的记忆陡然涌入脑海——
“叫我外公把她接回去,我不要!”
“你说什么?......长得绝美?能有多美?我才不信这些!还能是天仙不成?老子每天忙得要死,要是把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你能帮我处理军务?我天,你知道堆了多少吗?”
木由肩膀一缩。他从小就对这位无比厉害的大哥又敬又怕,对亲爹巴古达亲王都不带这么怵的,声音也变得怯弱起来:“大哥,你先别急,见了面再说嘛......”
十六七岁的贺景恒脸上全是不耐,收敛着力气踹了木由一脚,眼望自家弟弟不成器的模样,嫌弃道:“木由,你怎的如此聒噪?书看完了吗?快滚回去读书!”
音犹在耳,贺景恒抬起拳头尴尬地咳了几声:“那不是因为我还没见到你吗?”
兰昭儿挑起眼尾飞他一眼,神色极是自得。
贺景恒盯着她莹洁的侧脸,感概道:“你现在比以前爱笑许多......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眼神好冷,像是结了冰。模样也神气得很,让我以为,我才是应该前来拜见的那个人。”
兰昭儿咯吱一笑,“我那时候才多大?总是被送来送去的,心里实在气不过,便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贺景恒也笑:“你真的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气呀,我都不敢与你说话,担心你不理我,我只能唱独角戏。”
兰昭儿心里好笑,打趣道:“那也没影响什么啊!你平时只叫我坐在美人榻上,琵琶也不怎么弹,我还以为自己是一只花瓶。”
贺景恒朗笑出声,转而思索道:“后来,是因为什么事情来着?你一下子就活泼起来了......”
兰昭儿晃了一下神。
——秋夜、烛火、银刃......
不待开口,宫里的侍卫前来催促,二人只好暂停交谈,悠悠赴宴。
......
慕子明也是个坐不住的。
他撑着脑袋张望一圈,趁着自家老爹不在,偷偷地溜了出去,蹦蹦跳跳地来到城墙上玩耍。
慕子明遥望入宫的车队,百无聊奈,卸了力气趴在墙头上嘟哝道:“亭哥和二哥他们怎么还不来?”
“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慕子明猝不及防,被吓得炸毛。他猴子一般闪跳起来,抚胸道:“吓我一跳!”
目光疑惑地打量起了来者。
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张蜜色的脸庞,生得非常美丽。她穿着一袭嫩粉色丝袍,裙摆刺绣做工精致,脚上的麋鹿皮靴崭新无尘,洁白的羊皮坎肩衬得女子愈加娇俏可人。
一眼惊艳的长相,但慕子明觉得,也就那样吧,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