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长忧色深重,“要不带几个武功高强的一起......”
裴无忌摇头,“在那人面前,没用。”
雷盛顿时急了,轮椅的扶手被捏得咔咔作响,“裴大哥,什么荣华富贵都没你的平安重要!别去了,咱们降吧!”
裴无忌失笑出声,喟道:“不只是财富及地位的问题......仗打起来是白送性命,然与南境龃龉在前,降得太容易,手底下的弟兄们可就得去干苦活了,有一些牵扯旧案的,甚至会被处刑。”
雷盛话卡在了喉咙里,默默扭开了脸。
“虽然士兵应该拥有随时会死的觉悟,但谁不想活呢?既然金勒的结局已然注定,尽量为他们争一争吧。”
裴无忌这样低声说道。
巴纳尔嘿然不语,替他装上最后一块护铠,退到了一旁。
“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成功。”裴无忌站起了身,豁达笑道:“如果我运气不好没能回来,你们就拿我备好的东西去保命。”
随后把目光转向了雷盛,郑重叮嘱:“千万别想着去报仇,务必好好去过之后的日子。”
*
壮丽的霞光映红了半壁青山,流云之下光影变换。
风贴着大地吹过,晶莹的花瓣在空中飘然飞舞,赤雪崖始终保有它的宁静。
军靴踏过摇曳的碧草,裴无忌停住脚步,眼望并肩立于草坡的二人,“没想到你也来了。”
江昭宁莞尔一笑,“这不是放心不下,所以特地来看着你们嘛。”
裴无忌也笑了起来,“何必?真出了状况,也是我死。”
贺景恒眉峰一挑,莫名从他的话里品出了浓重的酸味。
“宝岱王和吕不为已死。”裴无忌直入正题。
贺景恒脸上的戏谑退去,眼底升起一缕忌惮,“怎么死的?”
“宝岱是刺客毒死的。”
裴无忌与他视线相对,把一块王廷特制的令牌抛给了他,“吕不为在大殿上用火药自焚,烧成炭了。”
确是吕不为之物无疑。
未能手刃仇敌,贺景恒内心生出了些许不爽,“你的动作倒是快。”
裴无忌摊了摊手,“你若没打过来,我们也不敢动手。”
“白亭参与了。”江昭宁语气肯定。
裴无忌点头,“刺客和毒药都是他安排的。”
贺景恒沉吟了片刻,追问:“卓尔泰呢?”
“他被吕不为藏起来了。”裴无忌微微笑道:“但我大约知道在哪儿。”
贺景恒嗤了一声,冷冷地说:“你要拿这个和我谈条件?卓尔泰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凭什么当筹码?”
“因为我了解你。”裴无忌缓步朝银铠青年走近,嘴边扬起一抹浅笑,“如果不能亲手杀了他,你夜里恐怕都睡不着觉。”
江昭宁脑中一下子浮现出了画面,扑哧笑道:“你还真别说。”
贺景恒定定地看他半响,“想要达成你的目的,光这一点,不够。”
“卓尔泰本就只是附加条件。”
裴无忌抱臂道:“你们这些做君王国主的,凡事最讲究即位正统,不是吗?”
太阳垂坠于地平线将落未落,草原逐渐黯淡下来。
贺景恒的目光骤然冷凝。
江昭宁却是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裴将军,南境连乌孙的灾祸都解决了,世人还会在意那一点虚名吗?”
裴无忌思考了一会儿,笑道:“这不是起锦上添花的作用吗?南翎王殿下也不想将来的某一天,被有心人用反叛之事大作文章吧?”
“证据大致伪造好了。”
贺景恒面如沉水,“当年宝岱即位,到底有没有动手脚?”
在不断飙升的强压下,裴无忌握紧了拳头,艰难地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都不重要了......从此以后,天下人只会认为,你本就是辽月开国君主钦定的正统继承人。”
“细说你的条件。”
裴无忌额头上满是冷汗,“我的要求很简单,放过雷家,铁豹骑入城后,不可滥杀御都军的兵士,放他们卸甲归田。”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贺景恒淡漠开口:“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在乎那些兵。”
江昭宁轻叹一声,劝道:“景恒,你不也爱惜将士得很吗?大多数的兵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讨日子不容易,能活便活吧。”
贺景恒收敛了释放的威压,微一颔首,“准了。”
裴无忌身心一同如释重负,“一言为定。”
苍穹中星辰升起,女人皎白的衣纱在晚风的吹拂下盈盈飘舞,宛若一株玉塑的琼花。
静谧的暮色中,裴无忌凝望那一抹白良久,忽道:“四年前,南境出事的前夕,我曾怂恿长公主率先叛你,凭此明哲保身。”
江昭宁骇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