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下午。
江昭宁一跑便没影了,贺景恒在原地懵了半天,赶紧按照方向追了上去,东拐西绕,最终来到了院子另一头的湖边。
“宁宁,你跑什么?”贺景恒一脸困惑地问。
长草掩映的水畔,桂树开得正盛,绿叶垂荫,小米粒似的黄花簇簇隐藏在枝叶间,清幽淡雅,飘香云外。
树下的草地上,江昭宁把脸埋在膝间,臊得无地自容。
贺景恒在她身旁蹲下,手指戳一戳她的腰窝,“和老将军吵架了?”
江昭宁依旧闷着不说话。
抛开身份和伪装,贺景恒也属于手比较贱的那种,拔下一株泛黄的狗尾巴草,拿草尖挠她的脖子,“理理我呗。”
这种感觉不亚于羽毛挠脚心,痒得要命,江昭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乜了他一眼,“我要和你分床睡。”
她突然搞这一出,对贺景恒来说可谓晴天霹雳,吓得狗尾巴草都掉到了地上,满脸的委屈几要溢出,“我不!”
江昭宁咬紧了后槽牙,强忍打他一拳的冲动,“我们晚上......打扰到别人了。”
贺景恒坚决不信:“单独一间院子,怎么会扰到别人?”
江昭宁语调漠然,“可我外公去茅房时会路过那边,而且床褥也换得太勤了。”
贺景恒耳根一红,心里也生出了不好意思,但他的脸皮比江昭宁厚得多,狡辩道:“反正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何必折腾换屋?那样不更麻烦吗?”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江昭宁又被忽悠了,顺手拣了块小石头,朝桂花与落叶漂浮的水面扔了过去,“那你这几天忍忍。”
贺景恒随口答应了下来,余光忽地一动,奇怪道:“这水里咋还有鲈鱼和草鱼呢?”
寻常人家宅邸中有池塘的,或许会养些花纹鲜艳的锦鲤用以观赏;更富贵些的,若有这方面的偏好,还会特意去寻稀奇古怪的漂亮鱼贝,也是一种彰显地位的方式。饲养食用鱼倒显得颇为接地气了。
迎面吹来的风儿清爽怡人,惬意之极,江昭宁打了个哈欠,神态好似打盹儿的小狐狸,“不是专门养的,是从江里游过来的。”
卫府的湖池非人工所造,而是先有湖,后建府。池底连通着江河的分支,所以偶尔会有活鱼迷路,游荡徘徊于此。
贺景恒捡起一根细长的树枝,蹲到水边搅合着湖水,扰乱了一池宁静。
水面荡出层层涟漪,一条肥美的鲈鱼咕噜浮出,可能是嗅到了香味,鱼嘴一张一合,吃起了掉落的桂子。贺景恒撑脸围观鱼儿进食,估计也是闲得慌,等到鱼唇张开的刹那,拿树枝随手捅了一下。
可是,人会惯着他,鱼不会,何况这是一条脾气暴躁的鱼。它才不在乎你是王侯将相亦或是一介草民,如果你惹到它了,它会直接怒。
只见鱼尾猛地一个扑腾,水花飞溅,不可一世的昭武帝正处于松弛状态,毫无防备,湖水劈头盖脸地淋了下来,甚至额头还粘了片枯叶。
“我的天呐......”江昭宁咂舌感叹。
浑身湿透的贺景恒暗暗捏紧了拳头。
男人或多或少会有好胜心,尤其是在心爱的女人跟前,面子比命重三分。例如这位,上可发兵搏命,下可跳湖捉鱼。
“咚——”的一声巨响,水浪溅起了老高。
“喂!……”
江昭宁的手伸在半空,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结局是显然的,鱼儿没溜掉,浇洒酱油和调料上了餐桌,怎一个惨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