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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呢?
男人望着头顶的白炽灯,缓缓闭上眼睛。
他没有亲人。
这世界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所有...全部,都死光了。
*
房东阿婆的病是突发性的脑出血。好在他们发现及时,送来的也及时。这种病但凡晚一点,恢复的情况就会大相径庭。
阿婆是第一次发病,救治及时,麻药劲儿过了,意识就有几分清醒了。
躺在病床上,她向身侧的司黎,张张嘴,“沃、沃...”
“沃?”司黎疑问,“您要吃沃柑啊?”这么大岁数好这口?
哦不对!她说的英文!
wo开头?“啊!...Water!”她猜对了,阿婆点了下头。
江修暮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医生怎么说,让不让喝水。
司黎只好用瓶盖给她倒了一点水,亲手喂到阿婆嘴边,不能喝多,就当润润嘴唇吧。
喝过后,阿婆又朝她要了一点,她就又倒了一瓶盖。
大概也知道她是谨慎,阿婆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垂在床侧的手忽然握住司黎的。
握得很紧,都把司黎的几根手指攥疼了。
“Thank..you,Li.”阿婆说的话磕磕绊绊,还有一点吐字不清。
还好,司黎的英语进步不少,能听懂她的意思。她便也朝她笑了下。
江修暮拿着医嘱回来时,在门边,刚好看到这一幕。
司黎挺直身板,优雅地拍了拍阿婆的手背,用苦练许久的标准的、浑厚的伦敦腔回:“You are welcome,Madam.”
扑哧。
门口传来笑声,司黎立刻转过头去,笑声秒变咳嗽声。
司黎睁圆眼瞪着他:装什么?她都听见他笑了!还捂嘴!
“咳。”江修暮走到床边,下意识揉揉司黎脑袋,安抚她,再微微俯身,跟阿婆说了下她目前的情况。
照顾到了阿婆耳背,他都是贴近了、提高音量说的。
一些专业的词汇,他还会顺便解释两句。也是给司黎听的,他希望她能扩大一点词汇量。
司黎在旁边,也确实能听懂大半了。她的总结是:手术很成功。阿婆的大脑确实是出了点问题,但问题不大。目前需要住院观察。
医院的陪护只能有一个人留下。
江修暮决定先把司黎送回家,他也要拿点东西,然后再回来。
到了一楼楼下,扑面而来的寒气把司黎从头到尾淋了个透。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像只瑟瑟发抖的小鸡崽。
江修暮走在她身后,见这一幕,没犹豫,直接从背后全全抱住她,换了个方向,用身体帮她挡风口。
男人温暖的胸膛贴上来时,司黎感觉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共振”了。是心跳吗?他的?
她侧开身子,抬手摸上他左胸,刚要摸索寻找,手腕就被钳住了。
江修暮低头看她,满眼无奈,却又唇边带笑,表情在说:冻成这样,还想这事呢?
司黎刚想解释“她才不是要占便宜,她就是想摸摸他的心跳确定一下”,计程车来了,江修暮推着她赶紧进去。别冻坏了。
回到家,司黎立刻打开“小太阳”,搓着手钻进被窝里。
隔壁,江修暮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换了套厚衣服准备出门。
换裤子时,他掏出兜里的“东西”,都已经皱巴巴,没得看了。估计她也不能穿了。
算了,以后给她买新的吧。他把东西随手扔进了自己的柜子深处。
*
都说娱乐圈大染缸,大染缸是什么意思?借用一句名家的话,就是事无大小、恶劣不堪,加什么新东西最后都是一身漆黑。
踏进名利场的人,最开始多少都会有一个三观被颠覆的过程,但司黎还真没有过。
她觉着,这圈子完全就跟她想象中的一个样儿。
你想黑,随时都能黑;你想白,也不会有人死按头把你往缸里怼。顶多就是嫌你太白,路过时踢两脚,留点黑脚印在你身上。
而司黎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清白人物”,她一个私下烟酒都来的人,谈何清白?酒量怎么练的,烟瘾怎么染的,这些都是她说不清也不想谈的东西。
初初入行,她深知自己没啥靠山,兜里又没两个钢镚,这种“草根”开局,苟着就是最好的选择。
苟活苟活,先活再说吧。她那时想,家里还有个大学生要供呢。英国学费物价都死贵的。
所以,一些聚会场合,无论是公司内部的,还是外部的,司黎都是安静地做一个“花瓶”,面带微笑,多吃多听多记,但少看少说话少喝酒。
低调成这样,再漂亮的美人也难免让人觉得“没性子”“不成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