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给了她和李绪。慈祥又有远见的父亲怕他们三人因星脑的款式和颜色起争执,索性将三台星脑都买成一样的。
一样的。
阿土垂头望着自己手腕上发黑破损的黄色腕带,又看向地面那抹亮黄色,长长的黑睫抖动着,像是情绪剧烈翻涌又要拼命控制住的无助和压抑。
她蹲到地上,将掩住星脑的枯叶缓缓拂去。
那台星脑的显示屏已经破碎,腕带上沾着黑色血污,血污下是几根乌青手指。
阿土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那青色的手指,就像儿时和哥哥玩闹的那样,可这次,她没有收到哥哥温柔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僵硬和冰冷的触感。
那触感刺得她的心开始颤抖。
不,这不是哥哥,这怎么会是哥哥!
阿土红了眼,绝望和恐惧袭上心头,跪在地上疯狂挥动手臂,将周围的土壤一一挖开。血腥味和腐臭味越发浓烈,土壤下掩埋的东西渐渐现出全部样貌。
那是一截乌黑的男人手臂。
手臂从肩膀位置断开,皮开肉绽,肉碎了,骨头也断了,断口处全是血色泥土和枯叶。除此之外,土壤里再无其他部位。
怎么会只有一条手臂?
肢……肢解?
足足有十多秒凝固一般的死寂后,“唰”地一声,那是阿土倒在了地上。她最后一根绷紧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断了,整个人像是傀儡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林中枯萎凋零的冷风继续吹动,簌簌掉落的枯叶撒在她脸上,像是要将她也埋在此处。
那股生涩的痛再次袭来,仍旧像得知父亲去世时那样令人不知所措,痛得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假,她只知道这痛比那根铁棍穿过胸膛时还痛,痛得她快无法呼吸。
“哥哥,是谁?是谁……杀了你?”
她双目通红,那颗溅了鱼血的眼珠散了光彩,心也如裂开了一般。每一丝进出的气体都好似千年寒冰,冻得她浑身颤抖,整个人仿佛奄奄一息的小草,在冰雪的冲击下渐渐失去生机。
这是丽奥诺拉星的冬日。
阿土闭上眼睛,只觉得丽奥诺拉星的阳光冷得刺骨,恍惚间,雨幕中的审判台再次出现。
审判她为何不早一些赶到这里,审判她为何没能提前察觉到哥哥的异常,审判她为何保护不了哥哥,审判她为何这么无能和懦弱。
终于,在一声声诘问中,她的理智崩溃。
一行血泪从她的眼眶中奔涌而出,那令五脏六腑移位的痛感再次袭来。阿土抱紧那截断臂,撕心裂肺地喊:“是谁,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你……”
冬日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可她并未觉得暖和,忍不住将怀里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
“唉,老毛病又犯了……”
屠野被灼眼的阳光刺醒,低头便看到身上淡蓝色的外套。他愣了愣,全身的冷意还未消散,前方的白色身影却忽然映入眼帘。
是阿土。
他松了口气,忍着痛走过去,还未走近,便看见她怀里露出一截乌青的手腕。那手腕上还戴着一台黄色的星脑,款式和阿土那台破碎的老旧星脑如出一辙。
刹那间,在心头萦绕多时的预感终于落地。
白潭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哥哥……你不是要带我环游联邦的吗?不是说好要给爸爸修大别墅的吗?还有农庄,你忘了吗?”
阿土的声音颤抖着,凄凄惨惨,断断续续,难掩悲痛,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分外刺耳。
“哥哥,你留下我一个人,你要我怎么办?”
“哥哥,哥哥,我不要你死……”
他安静地听着,眉头紧绷,心头一颤一颤的,那哭诉和哀鸣似乎也让他感受到了同等的痛苦。
“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妹妹,不,我要当你的姐姐,我要像你照顾我一样好好照顾你。”阿土缓缓起身,溅了鱼血的眼珠通红一片,两行渗血的眼泪顺着眼尾滑到了面颊。
她整个人失了魂魄一般,目光涣散,行动僵硬,不知看向何处,也不知该去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