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兮凝目望了他一会,叹了一口气:“燕曈,我本不想这样。”
她慢慢地说:“你还不明白吗?我不会跟你走的。”
即使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舒望兮还是看见,燕曈的神情被刺痛似地挛缩了一下。
但他还是走上来拉舒望兮的手,语调急猝地说:“小蟾,这必是有误会。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好吗?”
舒望兮硬起心,把手从燕曈掌中抽出来。她后退几步,后背顶到了木桌,手也撑在了桌面上。
她说:“燕曈,你是个聪明人。我不信你想不明白。”
舒望兮的身形,恰好挡在烛火前,燕曈完全被她投下的影子笼罩了。
燕曈站在阴影里。
舒望兮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明!白!”
舒望兮轻声说:“你明不明白都好,快走吧,不然我就要叫人了。”
燕曈从阴影里走出来,步步逼近,双目灼灼,盯着她,说:“我不信!”
舒望兮无奈叹息:“本不必如此。”
语音未落,她的手疾如闪电一挥,手边的茶具与烛台倏然落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静夜里分外响烈,火焰舔着帷帘,熊熊燃了起来。
外面传来惊呼声,侍女匆匆撩帘伸头,看见一身黑衣的燕曈,尖叫起来,向外跑去。
纷沓的脚步声、呼令声,向帐篷围过来。
赤红的火光,映在燕曈的脸庞上,没使他显得有血色。
他的脸色一片苍白。
隔着火光,燕曈死死盯着舒望兮。
他问:“为什么?”
舒望兮无可奈何了。这人真是死心眼。
她说:“燕曈,我是个只爱慕尊荣和权势的女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从你败在淮安起,我们的姻缘就已经断了。元长阙,”她顿了一顿,“是我自己的选择。”
燕曈惨然一笑,闭上双眼。
被压在心头不肯想的疑迹翻上来:为何明明留下了鸿鹄卫,她还是被元长阙俘入后宫;栖鸾宫相见时,她不愿跟他走;在庭江上,她关于丝萝的喟叹、对他夺位与否的询问;她故意现身人前、留下泄露形迹的玉珰;这数月以来,她宠冠后宫,被元长阙夜夜临幸……
当燕曈再睁开双目时,眼中满是血红。
他的声音一片枯寂:“你当初选择我,只因为我是最接近帝位的皇子?”
舒望兮踌躇了一下。
外面的脚步声更近了。
舒望兮冷下心,寒声道:“是,就是如此。”
她又催促燕曈:“你快走。”
外面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与此同时,四周帐布突然裂开,十数柄矛戈向燕曈所在方位刺来。
燕曈仰天哈哈一笑,入耳却比悲哭还怆然哀痛。
他拨剑回身飞旋,将刺来的长矛荡开,随即跃身入阵,冲入人群里去。
舒望兮见他浑不要命,心下着急。
一列打着火把的队伍纵马驰来,为首之人坐于马上,衣裳华贵,正是元长阙。
元长阙掠马冲过,伸手一捞,把舒望兮拖上马背,落入他怀里。
舒望兮急急说:“陛下,放燕曈走吧,我已说服他不会再来了。”
元长阙冷声道:“做梦!放过他一次已经太多了。”
“既然你为他求情,”元长阙满怀恶意地一笑,“那就由你亲手送他上路吧。”
说话同时,他从马褡抽出弓箭,塞进舒望兮手里,强把着她的手拉满弓弦,一松。
“倏——”
这支箭猝不及防,正中燕曈右臂。他踉跄一下,格开眼前的攻击,回身看来。
舒望兮高坐马背,倚在元长阙怀里,火光下,她脸色惨白地看着他,手里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隔得太远,舒望兮看不清燕曈的反应。
只听见他一声长啸,声音中满是决绝之意。
随之见燕曈腾身飞起,蹬上挥向他的一柄长矛,借力翻身跃出包围圈,往山峡那边纵身跃去。人群中,有几个穿着北玄兵服的人跟随跃出,格挡追兵,明显是燕曈的属下。
燕曈速度极快,追击之人,眼见着就要被甩落。
元长阙怒骂一声:“废物!”
他将舒望兮放下马,对她的侍从说:“看好夫人!”
语音才落,人已纵马率军,向燕曈的方向追去。
舒望兮被困了起来。
她的营帐损坏了,侍从把她带至日间行军所乘马车,恭敬地说:“请夫人在此,等候陛下归来。”
这辆马车车身高大,内部也很宽大,陈设纷奢舒适,还有各色零嘴玩物备她取用。
可舒望兮现下心中不安,她掀起帷帘,向外张望。
“咻——咻——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