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翘在黑暗的卧室里做瑜伽。
她睡不着,只好想办法折腾自己。她的身体弯曲成拱桥状在床上爬来爬去,要是被人看见,兴许会觉得她是女鬼哩。
可没有人看见她。
自从林翘不再和过去的朋友联系见面,年世死后也从未恋慕过别人,她的世界就在不断往下沉。孤独以及与世隔绝加深了她对年世的迷恋。一个永远保持沉默的人,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做倾听者呢。她心中闪过的念头,交予谁都不太合适,而独自消化掉所有情绪太难,比起对着空气挥出一击重拳更滑稽,她想,要是年世还活着,她可能不会特别钟情他,至少不似现在,隐约有种为了爱可以放弃一切的决绝。
年世哥曾在她的座位附近讲了很多笑话。
那时候林翘毫无所觉,如今回想起来,却多了一股自作多情的劲儿。兴许是他理解自己的忧郁,又不好意思直接接近她,才逗留在她附近,和看起来就算做朋友也完全与他不搭的男生不停地说笑。
客厅里,烛火摇曳了两下。
林翘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先是由过去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为基调,再配上一些陌生却莫名牵动她的画面,最后收尾的是年世直直望过来的视线。
有段时间,他不是打了石膏吗?梦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星期五见到他仍是好端端的,周一见,便成了伤患。不知是打篮球之类的体育锻炼造成的,还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从陡峭的地方滚落。课间休息,关系要好的女生们聚在一起谈论八卦,有人信誓旦旦说年世的伤是和人打群架的缘故。
林翘听到时,心直往下坠。
她那时候只会为了两件事品尝到焦虑的灼痛,学习成绩和年世。受伤很正常,要是因为打架才伤害到自己那也太蠢了。
她的想法无关紧要,这份自知之明是有的。
尽管情绪不佳,也没有多说什么。
数学课上完是英语课,又到下课时间,年世凑到她的座位附近,讲了一个和石膏有关的笑话。
“昨天我在南湾那边玩,认识的一个人,看着我打了石膏,就说,他之前有段时间受伤手臂也打过石膏,他的前女友对他特别温柔,看他受伤了就很照顾他。过段时间,他伤痊愈了,摘除写满朋友签名的石膏后,他女朋友也和他分手了,还责怪他一旦恢复健康,就不像生病时那样懂事会照顾人,之前还随叫随到,病好了,就只想着自己。”
“你猜发生什么了,那男的前女友,前不久被他偶遇时,正手挽着另一个打了石膏的男生逛街。”
这些话当然不是对着林翘说的。
林翘当时的同桌也是男生,长得像金丝猴,上课老走神,聪明却不爱学习,成绩还很好。
金丝猴男似乎察觉到其中讽刺意味,笑道:“有的人,就喜欢那种软弱无能的,男的女的都是。”他欲言又止,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聊。林翘认为同桌没有理解,年世所说的玩笑真意。
当一个人格外需要另一个人时,就会暴露脆弱,讨好卖乖,这很正常。而有的人,只有在感受到自身的脆弱时,才会更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正是世界的奇妙之处,不知不觉,就将人塑造成截然不同的模样。
她像一团被拉扯开来的海绵,浸泡在混乱思绪的海洋里,膨胀变形。
这种感觉晕乎乎的,哪怕是梦里,也形成了醉酒时的迷蒙滋味,脑壳仿佛被撬开,脑花升入了云霄飘飞。
林翘的梦,后半段竟然切换成了年世的视角。
有一次,她对年世说:“从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很体贴的人。如果你想对谁好,她一定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从她口中讲出的赞美的话,理应让他感到十分开心,而不是听了后只想立刻从她面前消失。
有种莫名其妙的失望,混杂着喜悦。
回到家中,他一边想这件事,一边不自觉地揉捏起弹力球。他想不明白,猛地从床上起身,将小球随手一扔,使它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墙上,接着又在地板上弹跳几下,最后滚到了床底。
球撞击地板的声响,唤回了他的神志。
身上有汗水,黏腻贴着衣服,他进浴室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没吹干的头发,跑进自己房间,按下电脑开机键。
打游戏时,他总是会全心全意沉浸其中,思考要怎么玩才能取胜。这天偶尔走神,是因为看见了队友的背|□□肤上有个鲜艳的蝴蝶结。
不是每个女生头上都戴着蝴蝶结,但也有蛮多女生有蝴蝶结的发饰。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消失得太快,他来不及细想,就回忆起有天看见她把额头后面的蝴蝶结发卡摘下来,别在了身旁女生的刘海上。
他愣了愣,看见这一幕时呆住了,事后打游戏,或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想起,也不免有片刻失神。
从心底升起的爱意,叫人真情流露,又忍不住遮遮掩掩。这般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