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突然传来瓷制碗盘碰撞的清脆声，接着是少女拔高的清亮嗓音，“你回来了！”
还穿着他那件衬衫的宋景音带着洗碗手套从厨房里出来，头发用一支不知道在哪里找到的笔随意地别在脑后，十分利落。
但堪堪盖过大腿的衬衫又为她增添了几分性感。
眼前的场景突然跟着记忆闪回，现在的裴朝的脚下不是装修金贵的别墅，而是城郊那间一下雨墙上就被渗湿的老民房。
那时的宋景音穿着宽大的T恤整个人窝在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沙发上，双眼紧盯着面前的画板，听到关门声后才趿着拖鞋站起，伸着懒腰用铅笔盘上长发，嘴里含糊不清地跟他打招呼，
“唔~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耳边两个声音响起，又好像都是他。
裴朝别过脸去整理情绪，视线定格在那两个袋子上。
宋景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他脸色不好看，还以为他是生气，于是着急开口辩解道：“我很喜欢那两件衣服，只是要刷碗，害怕弄脏，想等着出门的时候再换。”
“嗯，去换衣服吧。”裴朝应道。
宋景音没注意到他嗓音里的哑，有些为难地看着厨房里的水池，“可是碗还没刷完。”
她说话的同时，裴朝已经脱了外套，松着袖子朝她的方向走来。
动作不紧不慢，明明是要来刷碗的，怎么像是来T台走秀的。
“平常是有阿姨来打扫卫生的，只是最近两天请假了，”他一边说一边把手套从她的手上拿下来，又抽出两张纸把手上沾的水动作轻柔地擦掉，“你不需要做这个。”
宋景音的手指细长白皙，纸巾轻轻揉过就能泛起一层红，白里透红的蜜桃色，娇艳欲滴。
“去换衣服吧。”
擦完手，裴朝没再看她，径直进入厨房。
宋景音站在原地有些恍惚，裴朝刚才的行为，温柔的不像他。在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他们两人是相恋已久的爱人。
可等到擦拭的动作结束，他转身的瞬间又带着独属于两人之间的陌生和疏离。
这样的感觉，有点让她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
可能是她敏感了。
宋景音安慰自己道。
在她出神的时间里，厨房里接力一样的陶瓷碰撞声已经响起。
宋景音乱着心绪上楼换衣服，换好衣裳，站在落地镜前。
从袋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没觉得这裙子很好看，现在穿在身上，流畅的剪裁和独特的设计完全把她曼妙且高挑的身材完全衬托出来，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还有内衣，居然也出乎意料的合适，像是亲手量过一样……
她收拾完打开门的时候，裴朝已经在沙发上坐着，看见她出来，视线朝这边看过来。
“还可以吗？”她问。
裴朝起身，并没有多看，只是淡淡地回答：“好看。”
他说得轻易，更像是客套的寒暄。没有女生不喜欢被夸，不失望是假的，但宋景音转念一想，要是他真的夸她，可能会更不适应，这样还好些，两个人都不尴尬。
“谢谢你的裙子。”
“车在外面。”裴朝拿上外套自顾自地朝门外走。
宋景音赶紧跟上。
*
医院距离家的距离不远，不到十分钟，车就在青城最好的瑞康医院大门前停下。
“你先上去，A区203，我去停车。”
“好。”
宋景音独自下了车。
裴朝把车开进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从车前的储物夹层里翻出一包烟。
他对烟没有瘾，以前只是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抽一根，让大脑有一刻的放松。
金属制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响声，昏暗的车内燃起一滴明火，瞬间把窒息的黑暗烧出一个洞。
裴朝在黑暗中喷出一口烟，脑后抵着车枕，眼神深沉地透过缥缈地白雾盯着车前，脑中是那个一身黑裙的玲珑身影。
这是他五年间第一次见到宋景音穿裙子。
其实他早就知道，对于她，他绝不可能变得像心里想象的那么平静，只是没想到，风会这么大，把心里的浪掀得这么高。
公司里的事他可以判断自如，甚至可以弃车保帅在险境中寻求最优解，用残忍的手法决定利害。可是到了宋景音这里，他分不出什么是利什么是害，更不知道对于这件事的最优解到底是什么。
总之，他现在，束手无策。
他这一步棋，把自己捆住了。
但落子，无悔。
薄唇中忽明忽暗的光很快消失，严重翻腾的情绪也被强行压下，他拎着后备箱里的东西上了电梯。
*
病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