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便身体虚弱,加上中了暗算,强行留你,便是以命换命……
“她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你父亲知道皇家暗中的筹谋,两人互相瞒着对方,更是瞒过了府中所有人,从阎王手中抢来了你这一命。
“你一人何其之重……造成两族血流成河、榱崩栋折的后果。
“这般克亲的命格,又同你父亲一样此身带煞,学得君子端方又如何?
裴夕舟抿着唇,静静望着妇人在雅间内踱步的身影,听着她越来越激动的数落。
原来如此……父亲瞒了许久的事,我探寻了许久的答案。
是我……
他心口泛起一种灼烧般的疼痛,如玉的双眸覆上沉雾,眼尾微红。
“说不定你父亲也总后悔将你留下,而不是——”
妇人望着与她姐姐样貌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眸光顿了顿。
“把这个给你父亲,让他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她沉叹一声,将一枚玉佩扔给裴夕舟,便转身推门离开。
“姨母慢走。”
裴夕舟用力攥着玉佩,望着妇人的背影,拱手,躬身。
良久,他起身走至窗边,望着浸在水幕里的湖光。
风蒲猎猎,荷叶翻珠。
急风裹挟着水星子从窗外飘来,纷乱的雨滴打在裴夕舟的衣襟上,将月白的颜色晕出几分暗影。
顾珩也正望向这风中雨。
他站在位于五层尽头的雅间中,望着晦暗无光的窗外,沉沉目色仿佛蓄起了雨雾。
“蓑衣和雨具都送去了吗?”他向身边小厮问了一句,又起身道,“外头风大,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顾珩即刻起身向外走去。
他刚刚走至楼下,便远远望见几个小姑娘披蓑衣撑伞,蹦蹦跳跳地从雨中穿过。
梅长君被她们夹在中间,眸中神色有些无奈。
“长君跳一跳嘛,你功夫那么好,怎么看起来却不喜欢动呢?”
“……好。”
少女们笑闹的声音被风送入顾珩耳畔,他立在门边,望着渐渐走近的梅长君,一袭鸦青长衣随风翻飞。
“兄长!”
梅长君被拖着一路蹦来,说话时的气息略急,她收伞歇了歇,继续笑道:“我把画画好啦。”
候在一旁的女使接过梅长君手中的竹骨伞,又帮着她脱下沾着雨丝的蓑衣。
梅长君垂眸理了理衣衫,从腰间画袋中取出细细卷起的画卷,一缕发丝自她的髻中脱落,拂在额前。
“还好没打湿!”
梅长君含笑望向顾珩,便见他“嗯”一声,走至近前,轻轻地把她额前发丝捋至一旁。
“水已新开,随我上去?”
他又侧身望向另外几个张望着的小姑娘,眸中透着询问之色。
“我们自己也定了雅间,在三层,便先过去啦?”
“长君拜拜。”
她们与顾珩不熟,自然不愿跑来凑这个热闹,纷纷笑着与梅长君道别。
顾珩带着梅长君向五楼走去。
湖风如潺潺流水般轻轻拂过走廊,吹动了一扇本就开着的木门。
听到声响,裴夕舟这才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垂眸缓步走到门边。
“夕舟?”
梅长君在几步外,望见将手搭在门沿的裴夕舟,唤了一声。
裴夕舟听出了她的声音,却仍是低着头,继续关门。
他向来是端方如松不染纤尘,此刻却透着压抑的沉闷。
梅长君抬手,扶住木门,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无事。”
裴夕舟顿了顿,放弃了关门的举动,走回室内。
桌上有沸腾的茶炉,两盏茶,其中一盏的旁边有溅出的水痕。
他端然坐在另一侧,在炉中火色照不到的暗影里,眸中仿佛蓄着暗夜深湖。
梅长君一愣。
“……那,书院见。”
她并未多言,合门离开。
“这下该陪我去品茶了吧?”
身后传来顾珩的笑问。
他唇角笑意极其柔和,带着一丝无奈,置身于有些晦暗的廊中,眸光却是融融。
“好啦好啦,兄长别着急嘛。”
梅长君挽起顾珩,笑着往雅间走去。
桌上炉火明丽,汤沸声如风过松林。
新茶以山泉煎之,金渠体净,只轮慢碾,一片玉尘光莹。
顾珩和梅长君对坐而饮,他将她所画的墨荷在桌的另一侧展开,认真看着,不时谈论几句。
窗外风雨渐歇。
梅长君一边品茶,一边望向那天。
日破云出,分外瑰丽澄澈,只是西边仍有一些深沉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