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漪小时候的愿望便是夏天有雪吃,冬天有热腾腾的饺子吃。
夏天干活实在很热,她没钱买街上五个铜板一杯的刨冰,冬天她和妹妹也捞不着吃这种象征团圆的饺子,妹妹总是在等那个人,等来等去,命都没了,人财两空,哪还有机会吃饺子。
后来,白清漪遇见墨明初之后,常常会再想墨明初和她这般年纪的时候会在做什么。想来想去无非就是读书,习武,练刀。
大抵普通的世家公子会做什么他也就做什么,总之不会和自己一样日日疲于为生机奔波,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儿羡慕和嫉妒的。但是她看到墨明初,听见他对自己说“做的不错”,心底的欣喜几乎要化为实质,什么羡慕嫉妒一早就忘光了。
雪花落满肩包,白清漪抖了抖,差点要在雪里睡着了。拍拍屁股站起来,抖掉肩膀上的雪。
这里是韵芝阁后巷,街巷对个是一家花月楼。雪天里两家后门紧闭,没谁会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出来找晦气。
白清漪推开后门,画面一转,却回到了她和妹妹最后住过的那个破败的小院,妹妹弥留之际躺在床上艰难的翕动嘴唇,她终于在年夜吃一顿饺子,可是家里没有面。
白清漪出去买面,再回来,妹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枕边一封信,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白清漪捏了几个野荠菜的饺子,埋进了土里。她那时候总以为妹妹吃了饺子就能熬过这个年,可惜这一切都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谎言,人生无味,不过谎言。
主母丧仪,白清漪必定是要出席的。
难为她在乐不思蜀了这么久,乍一回家,反而生出几分陌生的感觉。
身为人女,理应奉孝守灵。暗想自己都没为亲生母亲做过这些,但是白氏既然叫她回来摔盆捧灵,执幡戴孝。
就说明对外仍然承认她的正统身份,无论白氏未来是谁掌权,依旧有属于她的一亩三分地。
又哭又跪,她倒也表现的理所应当,只是如今少了她操持这些迎来送往之事,倒也清闲,只是跪的太久了,膝盖酸疼。
她身前一个蒲团空着,是兄长的。据说他惊闻母亲伤逝,竟然悲痛到晕厥过去,此刻尚在昏迷。
堂上一片哀哭之声,她思绪飘远之际忽听得一声儿啼。
白清漪见白妤不过小小年纪,仍被母亲抱在怀里,就要在灵前守孝,不由得撇撇嘴。
小孩此时正是贪睡贪玩,白妤长时间被母亲抱着,周围环境吵闹。吃睡皆不安稳,此刻又要哭闹起来,霓裳忙揽紧她轻声细语的拍着背,哄了半晌方才睡去。
好在灵堂上哀哭遍地,稍减小儿啼哭的突兀。
此时正逢夏日,霓裳方哄了孩子,面上浸出香汗淋漓,偏此刻侍女不在身旁,她不方便动作,更怕弄醒白妤,只得任由汗水沿着面颊下滑。
白清漪轻声向霓裳道,“阿妤越发白胖可爱了,嫂嫂可舍得给我抱抱?”
霓裳满是晶莹水渍的脸上含了一丝感激的笑,将小小的白妤稳稳的递到她怀里。
一团软软糯糯的小娃娃窝在怀里,不得不将她拽回前世的思绪,那时她已经是毫无悬念的白氏未来的掌舵人,因怜阿妤幼年失怙的孤苦,也常常这样抱她。
这样抱着阿妤的触感前世今生如出一辙,但是对于阿妤来说,无论他这个小姑姑再如何宠爱骄纵,也不及有亲身父母在侧严厉教导的好。
低一低头,白妤睡着的额头靠着她,眉眼间带着她前世不曾见过的祥和。
叹口气,一丝不苟的抱着白妤。如此半个时辰,毕竟是个半大小子,她一动不动,一双胳膊也已经酸痛起来。她挪了挪怀里的孩子,正待悄悄活动片刻,只觉两道灼灼的目光怒视着她。
白宗主刚送了前来道恼的宗亲客房休息,正对这些琐事不厌其烦。此刻见她闲在此处跪姿挺拔,怀里还抱着白妤,心中恼怒之情尤胜,生了几分迁怒之心。
他走至白清漪与霓裳中间,俯视道,“阿裳,你怎的这般糊涂,竟把孩子交给她。”言语中竟大有防备之意。
白清漪对他有意无意之间的防备早已司空见惯,低着头倒也不分辨。只听霓裳道,“父亲,阿漪他毕竟是阿妤的姑姑,日后的教养,夫君和我还指望阿漪能出一份力呢。”
他面露尴尬,不好在儿媳面前发作,甩袖道,“她还小,又没生养过孩子,我只怕她不小心磕碰着阿妤。”
白清漪忙将阿妤还给霓裳,道,“父亲说的是。嫂嫂莫怪,是我不好。”正巧侍女此刻回来少夫人身边。便忙着去招呼宗族耆老们了。
霓裳对她歉然一笑,白清漪亦和婉着朝她点头作答。
她心下坦然,转眼时至傍晚,白氏旁支的族人渐渐散去了,只余他们几个。
守夜当晚灵前无孝子又于理不合。白清漪只得顶了这苦差,亏她平日也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