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夙本以为檀桑还要与王爷亲爹有什么认亲情节,再与王妃斗智斗勇,争夺世子之位,抱得美娇娘,尽享荣华富贵,然后在即将走上人生巅峰之时,狠狠跌落——没想到却意外的简朴,最精彩的部分全是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
可谁知,变数也在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发生了,他娘和心腹在跑路的时候,绕的远了些,走的偏了些,因此丢他的时候,位置也选得诡奇了些,他被丢在了人界与魔界交汇处的林子边上,而魔界又不归天命簿管,于是檀桑后面的命运就完全变了样。
我无话可说,以夙也叹了口气道:“他回来之后,就被玉帝升了仙阶,禁足在月仙台,兰儿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从此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心中很是惋惜,斟酌道:“那他脚腕上的刺青是……”
以夙垂着眼眸,接着道:“我此前并不知道他被禁足的理由,天庭里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檀桑虽然并非仙身下凡,但他被魔收养,魂魄被打上了魔的烙印,即便是轮回结束也无法消灭。”
原来檀桑总说自己是戴罪之身,是这个意思,我确实很早就察觉到他的气息和其他神仙不太一样,但从未往这个方向想过……
我皱眉道:“刺青的纹样是无妄花,和我娘道场里的一样,未免也有些太巧了。”
以夙苦笑道:“也不奇怪,无恙山临近魔界,想来无妄花是魔界很常见的花。”
他的眼底藏着淡淡的悲伤,声音轻轻的,像柳絮落在我的心尖,又像秋霜带着忧绪即刻消融。
细细想来,檀桑入了魔,我娘嫁给了魔,我也是个魔,以夙不知是真和魔有缘分,还是纯纯的倒霉蛋。
同在天庭,虽挂个神仙的虚衔,檀桑却像个犯人一样被禁足,我能好点,凡念上套个封印,当是戴个脚镣罢了,但也少不了被提防,以夙就这么整日看着,心里自然也不好受罢。
我心里忽然一动,他与我和檀桑如此亲近,莫不是怕玉帝猜忌,才成日装作游手好闲的样子?
又或者,他其实……
我道:“被玉帝劈成灰我也乐意的。”
以夙一怔,蓦地抬起头。
我又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用自责,也不必后悔带我上了天庭,左右我是个魔,本就不该和神仙混在一起,能多活这么多年已经很赚了,所以被玉帝苛待也无所谓。”
以夙本来听得一愣一愣的,然而从某一句开始,表情突然怪异了起来,我认真地道:“如果能让你少受罪,不历这个情劫,被玉帝劈成灰我也乐意的。”
他听完,好整以暇地勾着嘴角,伸手摸向茶杯:“好了好了,知道了,二哥很体谅我,我真的好感动,但是求你快别说了~”
我顿了顿,道:“……你不会觉得你克身边人吧?不要这么想。”
以夙正要拿茶杯的手突然一抖,眉毛跳了跳。
咳咳,好罢,我住嘴。
我心中讪讪,刚好瞥到他的茶杯空了,便拎起茶壶,给他添了些茶,推到他面前,他却收回那只手,一边舒了口气,一边悠悠地支起脸。
以夙歪了歪头,笑盈盈道:“二哥,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想讨好我的时候,总会比平时更细心温柔些?”
我无奈道:“……我用不着讨好你。”
以夙扬起眉毛,笑意更深了:“是吗?”
他这才端起茶抿了一口,虽有笑容,语气却带着疏离:“我知道你用不着我来提醒,不过夕丫头,你还是多注意些好,只要清楚是那根牵着你我的红线在作祟,就不会被它牵着鼻子走。”
本仙君天生细心温柔,不过是倒杯茶而已,我哪里有那么多贼心,就算有,也不至于那么明显不是?
我答:“你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你方才说,我师父被魔收养,那他可有透露过对方是谁?”
以夙道:“玉帝明令禁止提及此事,所以他从未提起过任何细节,就连他被丢弃在哪里,倾风也不曾透露给我。”
他摩挲着茶杯上的粗砺,指尖微微发白:“不过,烙印既然如此深刻,想必是某个魔尊所为。”
说来惭愧,在凡尘辗转十数载,仙门世家无不想将我杀之而后快,世间魔头凶极恶极如我,却也从未见过魔尊这等存在。
我问道:“我那魔头爹能算魔尊吗?”
关于我爹的一切,我都是道听途说的,东拼西凑才隐约有个大概的印象,至于他有多厉害,我心里还真没个数,不过我这样的都能算仙门克星,他多少要更凶悍些。
以夙显然对我爹抢了我娘仍心怀芥蒂,不大爽快道:“戚芜都能单枪匹马打上天庭了,如何不算?在此之前的千万年里,天庭从未遇见过此等危机,其他几个魔尊加一块也难以望其项背。”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也算是对我爹的称许,我忍不住想逗他,便装作随口问道:“那你打得过我爹吗?你们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