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稚和表哥走了之后,就剩下了我和苏奉。我说我想要先打扫一下屋子里面,苏奉想了想,指着主屋旁边还挺立着的灶房,让我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工具。
灶房的门早已脱落,斜斜地倒靠在门口,把长方形的入口切割成了两个不规则的三角形。我把门板往上抬了抬,侧边才有了可以进入的空隙。
灶房里满地都是秸秆,有一圈的秸秆板结在一块,好像是被人踩平的一样。我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扫帚状的棍子,就姑且当成扫帚用。还找到了一个上宽下窄的竹筐,可以装下垃圾。
主屋的一地狼藉都塞到了竹筐里,搬出了屋外。
在阳光下,那些陶片上的花纹、衣服的颜色、木勺手柄上的使用痕迹都清晰可见。
苏奉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说道:“扔到山脚下去就可以了。”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问道:“你认识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吗?”
他摇了摇头:“我以前是第九亭的戍田卒,在汝北郡最北面,去年娶了妻才来的犀山村。”
“这样啊……”我看着眼前的竹筐陷入了沉思。
而后我做了个决定。
“我想把他们的东西埋起来。”
苏奉问:“为什么要埋起来?”
“我们那儿的一些习俗吧。”我觉得将他们生前密切相关的东西扔在山脚下太过随便了,但不好直接说出口。
如果他们已经在其他地方入土为安了,那我希望这些证明他们生活过的东西也能得到安葬。
苏奉似乎理解了,“哦哦”地点头。
然而需要收拾的东西实在有点多,目前又只有一只竹筐,我只得选好一块风水宝地,将那些需要埋葬的东西先暂时安置在那里,等日后再挖坑厚葬。
收拾完地面上的东西,又找苏奉帮忙,一起把木匣子及桌子凳子等家具搬出了屋子。桌凳上厚厚的积灰让我丝毫没有想要打扫它的心思。我便回头去扫屋子里的灰了。
没一会儿,我便被尘土飞扬逼出了屋子,一阵猛咳。
休整片刻,擦了擦鼻子里的灰,一手遮着鼻面,一手举着扫帚,又冲了进去。快速地扫出一片区域之后又逃命似地冲出来。
苏奉看了直摇头。在我反复了三次之后,他抢过我的扫帚,令我去洗桌凳。
仔细想想,洗桌凳和扫灰确实没有谁比谁轻松,于是我便死心地搬凳子去了田边。
这些木制桌凳的表面都不大平整,看起来像是长期垫着切菜切草的模样。污渍和灰尘深深地嵌入了纵横交错的凹缝中,简单的擦拭根本弄不干净,我便想要放在水里浸泡一会儿再擦洗。
田里的杂草太高了,要先拿镰刀在水底下将草茎的底部割断,这样一点点地割出一平米左右的范围,才能放得下凳子去洗。我蹲在田埂上手能勾得到的范围只有挨着田边的二十厘米,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够到更远的地方。我便想要下到田里去割草。
田里的水清澈见底,看起来大约到小腿肚子的深度。底下的淤泥这会儿岁月静好,可要真的走下去,估计是要激情好大一片泥花的。
犹豫了会儿,我还是卷起裙边走了下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白瞎了这一身崭新的漂亮衣裳。
等我洗完凳子,这一片的水域也被激得浑浊了。我想再打一些清水,将洗刷完毕的凳子再冲洗一下。左看看右看看,只找到了一只木瓢,于是冲洗变成了浇洗。
把凳子搬到一个水清又方便蹲下舀水的口子上,舀出一瓢水,转身,浇水,如此反复五次,一条凳子才算干干净净的,可以离开我的凳子清洗厂了。
一共有四条这样的凳子。等我洗完最后一条凳子之后,准备搬回院子晾晒时,才看到旁边的小道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挎着木盒子的年轻女子,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惊奇地望着我。
四目相对,我也愣了好一会儿。
“你找谁?”
她缓慢回过神来,四下扫了一眼,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说道:“我丈夫……听说来这儿干活了。”
我恍然大悟,问她:“你的丈夫是苏奉大哥吗?”
她连连点头。
“苏奉大哥在帮我扫屋子。我带你过去。”听说她找苏奉,我便觉得亲切了许多。一边说着,一边把卷曲的裙边放下去拉平整。然后左右两肩各抗了两条凳子,一种健美比赛展示肱二头肌的姿势,光脚走在田埂上,一直走上小道,又沿着小道走回了茅屋前。
女子想要帮我,又不好放下手里的木盒子,便一路走在我侧后方担忧地看着我。见我平稳到家才松了口气。
这几根凳子真的不算重,小时候爷爷奶奶家的凳子比这长比这重,八九岁的我也是像耍杂技一样这样抗着跑的。
苏奉还在屋子里打扫,我便走进屋子里喊他。
屋子里只剩了家徒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