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锭银子让我给父亲买些肉补补。他他一个穷先生,哪里有这么多钱,肯定是和那贼人偷的。”
梁富贵也不知道是哭着还是笑着将这一番话说完,但他必须得说。母亲早亡,家里只有个瘫在床上的老父亲。倘若他死了,父亲怎么办,已经嫁出去的妹妹又该怎么办?
梁富贵不敢再看梁岑,这么多年一直是他照顾着他们父子俩。无论刮风下雨,只要有需要,梁岑总是一喊就到。他也不想这样的,可眼见着梁岑得罪了贵人,是活不成了。如今有机会,他和他父亲还想活。
梁岑包容的看着梁富贵,似乎还点了点头予以肯定。
众人都明里暗里盯着梁岑,看到他这个态度,心里也明白了大半。他这也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想着让大家活下去呢。
思及此,人人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意。梁先生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得到这么个结局?
陈倾见此,冷哼一声:“梁先生真是菩萨心肠,如此割肉饲鹰真是让陈某人大开眼界了。不过你又能饲几人呢?”说着转向人群道:“陈某人的时间有限,最多只能再听一个人的了,剩下的大家就自求多福。”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顿时炸了。
这时候,人们也顾不得再去思考梁岑可不可怜的问题,他们想到的是只剩下一个名额,只有一个了!
之前人们内心可怜梁岑,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哪怕心中再是不忍,但都知道自己肯定会在最后说出来。一个拖一个的不吭声,不过是不想做那个最早的那个忘恩负义之人。
可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时间垂怜别人呢?
乌央乌央的,人群一下子就沸了起来。慢慢地,你撕我扭,一向和睦友爱的梁家院方人竟生生打了起来。
陈倾这才重新满意起来,捂着帕子静静看戏。
梁岑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垂在一旁的手慢慢攥紧。
瞧了半响,陈倾才意犹未尽道:“好了,虽然只剩一个名额。但谁若是能让我们这位梁先生开口说出贼人所在,同样可免一死。”
正在厮打的人一顿,纷纷停了下来,如狼似虎的看向梁岑。
这一回先出声的是梁七婶子,她推开挤在身前的人群,直接“砰”的一声跪了下来。“岑儿啊 ,你看在婶子平日里对你不错的份上,你就说了吧。你叔叔整日里药不离口,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大郎刚刚娶亲,是他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你也见过的,对不对?还有二郎,二郎一直跟着你念书,你是他的授业先生啊!”
说到这里,她一把扯过身侧的六七岁小男孩:“你看看三郎,三郎才郎才将将七岁,他整日里哥哥哥哥的喊你,你都忘了吗?”边说边哭,边哭边按着三郎一起给梁岑磕头道:“求你了,婶子带着三郎求你了。你发发慈悲,救救婶婶一家吧。”
见样学样,梁七婶子带着孩子一喊一哭一跪,乌泱泱的一群人又都跟着跪了下来。有喊梁先生的,有喊梁哥哥的,还有喊岑儿的,最后声音汇成一处,都让他来发慈悲。
梁岑看着底下哀声一片的人群,笔直的脊背似乎一下子弯了下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却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陈倾终于笑了,这才是一场好戏。
“找到人了?”容与按在棋盘上的手一顿,偏头看向禀报的人。
来人点点头:“据说是个教书先生,陈倾正带着人审讯,赵邕也跟着赶了过去。”
“这么快吗?”卫言有些喃喃道。
容与瞥了他一眼:“赵邕虽然不怎么样,陈倾却还是有几分手段的。”说着朝来人挥挥手,“下去吧,有新的消息再来。”
卫言瞅着他的脸色:“似乎不需要公子出手了?”
容与轻笑一声,微不可几的摇摇头:“可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呢。”
“月出?!”卫言惊诧过后猝然一笑,“此人也着实厉害,北狐山二十八星宿跟在他屁股后面绕了一圈,最后生生把人跟丢了!”
容与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棋案,落在棋盘上的目光有些悠长:“确实是个难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