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沃尔布加做出了他期待的正确选择,雷古勒斯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进展能够出乎意料的顺利。几年前,西里斯曾经告诉过他,阿尔法德舅舅住在西班牙,但他没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显然这对充满火药味的姐弟如果真的想见面,也应该在一个更恰当的时机,何况他不知道母亲是否有这个意图,自己也已经有五六年没见过阿尔法德了。
开春前,雷古勒斯将她送去了巴塞罗那的宅子里,同时派了拉索去照顾,或者说监视。他短暂思索过要不要再找一个家养小精灵,但最终放弃了——母亲和拉索都离开后,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在家里感到真正的自由与放松。
他仍然不太会做饭,但正在努力学习,希望等自己做饭水平达到请人吃饭的标准时克洛托能愿意在晚餐时加入他。说到这儿,他也并非全然认为送沃尔布加他们离开是个好主意——克洛托现在出现在家的频率更低了,简直称得上“肆无忌惮”。除了婚戒,每天一枝马蹄莲几乎成为了他们唯一的交集,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人沟通居然时常通过猫头鹰。
不可否认,其中有他故意为之的成分。他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希望她记忆中的自己仍是那个坦然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他自己都唾弃、不配跟她相提并论的人。
他在隐隐害怕。
所以,他将对她的爱重新埋回了心底。这么做并非无法忍受——远远看着她,偶尔说上几句话就足以填满他空虚的心。他小心翼翼控制着见面和交流的频率,一如既往地温和守礼,即便这让他们比之前更像协议夫妻了。但这样做也有好处,别人不会认为她是他的软肋。
此外,还有更紧迫的难题要处理:那个打不开的挂坠盒。他几乎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否则原地徘徊的痛苦早已击败他。
二月十四日,一个世界充满爱意与鲜花的日子,对他而言,却是痛苦的开端。
这天早晨,他意外在餐厅见到了她。克洛托穿着一条灰色丝绒长裙,打着褶的黑色领口别着银色石榴石胸针,深褐色的卷发高高盘起,正靠坐在铺着粗线刺绣的凳子上,快速翻阅着许久没人处理过的家庭信件。
眼前的场景简直就是自己的理想家庭——他的妻子,家里的女主人,坐在餐厅或小书房处理家务。他想上前温柔亲吻她的脸颊,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用幻身咒把自己藏起来,看看她在干什么。
她突然抽出一封浅粉色的信,警惕抬头望向四周,确认没人后快速将信扔进了旁边的壁炉。
“早上好,亲爱的。”他推开了门。
克洛托快速起身,立在壁炉前。“早上好。”
“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他大步走进来,绕过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扫过已被火焰烧得发黑的纸张,只能隐约看到“魔法部”几个字。
“燃料不够了?”他笑着问。
她瞪了他一眼。“是的,我看你口袋里就有一小段上好的榆木,用来烧火再适合不过了。”
“是槭木,”他摸了摸口袋,“十三又四分之一英寸。”
她看了一会儿对面的男巫,像是在评估什么。“很好。”她站起来,准备离开。
“不留下来喝杯茶吗?”他连忙起身站在她对面,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窗外的阳光。
“我还有事。”
他微笑着握住她的手,将吻印在手背上,丝毫不介意她的拒绝。
“但我今晚回来。”或许是因为紧张,她的声音略有不稳。他惊讶地抬起头,撞进她像海水般温柔的眼眸中。“你……还有我。”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说完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匆匆离去,壁炉里只剩下焦黑的纸屑。雷古勒斯坐在她刚才的位置,盯着胡乱舞蹈的火苗。
他认出了那封信,魔法部例行发过来的情人节舞会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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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他独自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看着壁炉上摆放的结婚照,给自己倒了一杯火焰威士忌。
她身着婚纱笑容拘谨,肩膀和裙摆上还沾着花瓣——紧紧挽着他的手臂,偶尔偷看他一眼。他的手指勾勒着照片中她的身影。
火光透过蚀刻玻璃杯洒在琥珀色的液体上,他看着摆放在低矮茶几上罩着薄纱的红玫瑰,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多此一举。但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向她表白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他在等她践行白天的承诺。
他不会主动去找她的,他做不到若无其事地敲响她房间的门。她来找他是救赎与宽恕,他去找她则是对自己犯下罪行的无视和背叛。他活该忍受这一切,这是才他应得的。他渴望她,但绝不会越界,他盼她会仁慈地朝自己伸出那只能让一切颠覆的手。
月亮越升越高,挂钟敲响了十二点,室内依然安静得像黑夜一样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