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刚亮,姚飞就醒了。
看看天色,估摸着也就刚过五点,他心里有事,实在睡不着了,干脆起来。
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听了听隔壁的动静,没声响,妹妹应该还没醒。
他进出特意放轻了手脚,没洗漱,先处理墙角的玻璃,他蹲下把块头大的一一挑出来,先放在窗台上,等之后再看看能不能嵌在窗格上用。
四合院的窗子还是老式的木格子花窗,只要玻璃不是太碎,就能派上用场。
小块的玻璃渣也不能就这么放着,得找张旧报纸多包几层,送到回收站看看收不收。
唉,玻璃可是金贵物,门上那么大的,起码要两块钱。
两块钱啊,他整整三天的工资,拿出来都够两个人去国营饭店吃一顿肉饺子了!
就被他亲妈这么随便一脚,没了。
门也坏了,幸好只是合页上的螺丝脱落,借个螺丝刀重新打孔装上就行。
就是这玻璃,暂时没钱换,得下个月发了工资再说,还得托人寻摸工业票,不好找啊!幸好现在是夏天,要是冬天,能冻死人。
姚飞一边在心里暗自可惜,一边小心翼翼地收拾,正蹲在墙角忙着,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姚飞——你怎么就这么赤手弄啊?”
一双雪白的线织手套递到了眼前,女孩的嗓音脆生生的:“给!”
他抬头一看,一个十七八的美丽少女正举着手套笑吟吟地看着他。
她扎了两个俏丽的麻花辫,笑脸上两个大酒窝,白皙的肌肤看着比手套的线还晃眼。
是二进院苗编辑家的独生女苗唯华。
姚飞连忙低下了头,从耳后到脖颈都慢慢涨红,瓮声翁气地拒绝:“不用。”
他以前很少跟女孩子打交道,有些不好意思,直愣愣拒绝之后又怕人家误会,连忙找补了一句:“都快干完了,新手□□脏了,可惜了的。”
苗唯华噗嗤一笑,觉得这青年木愣愣的,“真是,人值钱还是手套值钱,傻不傻啊!”
“我家不缺这个,你就拿着吧!”
手套往他怀里一扔,辫子一甩,人哼着歌走了,根本不理会姚飞的挽留。
早上,姚飞身上就穿了一件跨栏背心,砖红色,也有人管它叫老头汗衫,现在男性不分老少都穿同一款。
他胳膊露着,手上又是泥巴又是玻璃的,就不好跟人家女孩子拉扯,一愣神,人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一阵香风和一双崭新的手套。
“收拾玻璃,拿手套顶什么事儿啊?”
姚飞还愣着没回神,就听见有人跳出来取笑,回头一看,原来是朱大江。
朱家就住在姚家隔壁,只是隔着一段连廊,真正算起来,朱家是二进院,而姚家就是一进院。
朱大江比姚飞大一两岁,也工作了,是理发员,他跟朱家其他人五大三粗的风格不一样,天天把自己收拾得溜光水滑的,身量不高但体格瘦,看起来还有三分斯文。
他握着毛巾,站在他家门口的房檐下,应该是要出门洗漱,不知道刚才在门帘后偷摸看了多久,不光偷看,他还张口笑话。
姚飞心下不乐,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朱大江却一反常态,表现颇为热情,把毛巾往肩头一搭,提着自家的笤帚和箕斗就过来了。
“这些玻璃沫子还是得用笤帚扫干净,要不然那些熊孩子光着脚扑腾,得扎成筛子。”
他动作不快,但洒扫很细致,等他收拾好,一点玻璃渣都看不见了。
“姚飞,这些泥巴不能随便倒,你拿着箕斗出去挖个坑埋了吧,免得扎着人。”
姚飞觉得其实倒厕所就行,只是朱大江把铲子都递过来了,他实在不好拒绝,只得提着这套东西出了门。
槐树下玩耍的人多,总有皮孩子在这边趴地上打玻璃珠,不适合埋,他干脆出了胡同,找了一处路边的野草地,挖了坑把这些垃圾埋了。
刚把土掩好,在上头跺了几脚,肩头就被人拍了一记。
吓了他一跳,回头就看见金胖子冲着他呲着大牙傻乐。
金胖子不住这个大院,而是在隔壁,两人打小光屁股的时候就认识了,从小学就是同学,正儿八经的发小。
不过,胖子家的条件可比姚家好多了,要不然也不能养出这个年代少见的圆润身材。
“一大早,你这出来埋啥呢?”
金胖子也穿了一件汗衫,在身上紧绷绷的,跟姚飞的宽松款看着都不像同一种衣服。
姚飞不好说自家的是非,含糊了几句,金胖子咋舌,他其实昨天早听说了,闹腾的挺厉害,不过还真不知道竟然连玻璃都砸了。
可真是——败家娘们儿。
“你妹妹真的要跟着你?”
金胖子有些好奇,昨天这边院子的热闹他们那边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