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跑了,是误会,误会。”
“是呀,五郎乖乖也快别哭了,当心出汗受寒,来,看这树,大树。”
随行下人们七手八脚哄走了六娘和五郎,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远了。程瞻洛这才松了口气,方才强作出的气势松懈开来。
她弯下腰,做贼似的将兔子笼进袖子里,想想还不放心,又朝野草更深处走了几步。此处草足有半人高,就是藏个人也不会有人发现。
程瞻洛将兔子掏出来,放在手心。兔子果然受了惊吓,且浑身被揪去了好几撮毛,如今周身乍起长短不一的毛,瞧着惨兮兮的。
“该拿你怎么办?”程瞻洛自言自语。
从小在程府养大的,扔进野草地里可不一定能活,可也不能随身带着,那真是活生生给六娘送吵架的借口。刘氏也对她不满,不过是看着婚事为重隐而不发,程瞻洛可不想节外生枝。
到底还是势单力薄,程瞻洛这时候就羡慕起六娘,走哪都是前呼后拥,有一堆人办事,自己就只有一个灵宝,还被借着将狐裘送回房间的借口支走了。
支走灵宝是为了躲清静,这时候才犯愁起没人办事的难处。程瞻洛想着,不由又往草甸深处走了几步。
“干甚么的?”草甸深处一声低喝。
一只手拨开杂乱的草叶,程瞻洛眼前忽然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里头竟然真的藏了人!
程瞻洛僵立在原地,本能地装傻:“我……我是这家香客的丫鬟。”
“哦,”来人扫了她一眼,重复道,“丫鬟?”
程瞻洛趁势打量对方,是个极年轻的男人,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宽肩长臂的轮廓,侧头说话时,英挺鼻梁被秋日里稀薄的日光一映,勾勒出流畅的线条。身着覆了一层霜色的盔甲,左臂挟了个头盔。
“对,”不确定对方看到了多少,但距离较远,又是上风口,多半听不到声音,程瞻洛顺着胡编,“主家小郎君在追兔子,我瞧着不落忍,偷偷过来想放生。”
对方不置可否。
看见盔甲,程瞻洛脑中似有灵光一现,这时候大军都在前线剿匪,这个落单的兵丁到此,莫不是逃兵?
程瞻洛接着结结巴巴道:“我是偷偷跑到这来的,主人家不知道。你……你是前线逃兵吧,我不揭发你,你也放我走,咱们就当没见过,行吗?”
“逃兵?”有第三道声音问道。
随后是几道压低的笑声:“哈哈哈,咱们弟兄哪看着像逃兵了?”
程瞻洛毛骨悚然!
这几道声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草甸里竟还藏了人。佛祖在上,到底有多少人?
这次程瞻洛不必伪装,是真的害怕了,却连左右张望都不敢,笔直僵立在原地。
“行了,别吓到小女郎。”为首那人沉声道。他简短的一声,草丛却一下静了。
对着程瞻洛,他放缓了声调:“我们是庄节度麾下,有要紧任务在身,还望小女君保密。”
程瞻洛方才被扔到九霄云外的脑子终于回来了,她看见盔甲上犹带露水,怕是星夜兼程赶路所致。
——再说,有哪家逃兵还会穿着制式盔甲的,这不找抓吗。果然人一紧张就犯蠢,程瞻洛在心中唾弃自己。
唾弃归唾弃,她接话依旧顺溜:“那是当然,庄节度爱民如子,军士们都英勇善战,满襄阳城都在夸,我一定谁也不说。”
对方点了一下头,为她拨开拦路的草叶。程瞻洛如蒙大赦,后退两步,手中白兔忽然挣动一下。程瞻洛苦着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当心脚下。”那人大概是以为她崴了脚,提醒一声。
“……这兔子能给你吗?”程瞻洛大着胆子问,“我拿回去也没地方藏,主家必定要责骂。从小家养的兔子,放进这树大林深的后山也活不了,军爷行行好,替我拿着,找个好地方将它放了罢。也算救一条性命。”
她一双大眼睛盈盈地望着对方,有些可怜。
对方沉默了片刻,伸出一只手。
这是答允了,程瞻洛大喜过望,小心翼翼将兔子放进他掌心。程瞻洛要两手合拢才能捧住的兔子,对方一手便能轻松握住。
程瞻洛也不多留,拔脚便走,那人顺手为她挡开横在眼前的草叶,跟了几步。终于,程瞻洛踏上平滑的青石板,大松了一口气,成串的吉祥话往外冒:“军爷善心,大恩大德这兔子一定没齿难忘,佛祖看在眼里,一定保佑军爷逢凶化吉当个常胜将军!当然了,我也没齿难忘,要是叫主家发现定要罚我,多谢军爷不声张之恩!”
那人停在两步开外,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听到末尾,忽又上前一步。
程瞻洛不知他要干什么,愣在原地。
对方掏出一方帕子,裹住指尖,蹲下/身来,以帕子拍上程瞻洛月白的裙裾。
一下,两下,立即有杂乱的草屑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