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王妃实是个八面玲珑的妙人。
半炷香的功夫,她笑着同李清渚寒暄了几句,几个孩子也都一一问候过,这几年的生疏便都消隐无踪了。
又谈笑几句,永王妃亲切地说:“十日后便是我娘家祖母寿辰,回去我就使人下帖子来,可一定要去。”
“那是自然。”李清渚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一旁有个宫人小跑到亭子边,机灵地一躬腰:“王妃娘娘,太后命奴婢唤您去她殿中呢。”
“那我就先走了。”永王妃微微笑着,又极周全地对几个孩子点了点头,这才袅袅婷婷出了亭子。
李清渚一行人也在宫人的引导下慢慢走了出去,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庄戎和太后的谈话已经结束,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回了府,终于能说些私房话,庄戎先问程瞻洛:“今日吓着没有?”
“还好。”程瞻洛抿了个笑出来,摇了摇头。
“没事,”庄戎宽慰她,“大不了下回进宫给你报病,在家多休息几个月,也就没人记得这事了。你的婚事,我与伯母是能做主的,断不会让你胡乱嫁了去。”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程瞻洛父母双亡,叔父也被判了斩刑,是庄戎正儿八经的义女,只要庄戎和李清渚不点头,谁都不能置喙她的婚事。
当然,要是洛阳程氏不当心吃了耗子药,发了失心疯,也可以凭借宗族的名头出来管上一管,但在庄戎这样一个实权节度面前,多半是没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实在不行,就说程瞻洛早已定了亲,纵然是皇家,也没有逼人退亲的道理。
庄戎话语淡淡,却已经做出了最难得的承诺,无端叫人感到一阵放心。程瞻洛笑着说:“多谢伯父伯母。”
庄守白提起茶壶倒了杯茶,推到程瞻洛面前,说:“也未必就是咱们想的那么坏。”
几人都转头看他,庄守白便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我看圣人要抓的是那亮晶晶的珠子,倒不是咱们泱泱,过后宫人将圣人引走,圣人也是朝着窗棂下光斑的方向去的,还虚空抓了一把,那处可没有什么没人。”
程瞻洛闻言终于松了口气:“真是这样?”
庄继白便道:“我当时离得远些,不过是瞧着圣人往光斑去了,当时我还奇怪,因为那处是空地,没人站着。”
李清渚道:“这么一说倒是能说通了,以往也没听说过圣人喜好女色,想来不会一时就变了。”
以当今圣人的神智,恐怕压根没开那一窍,倒是他们白担心了。
程瞻洛喜动颜色,终于能放心喝口茶,缓一缓干燥的嗓子。她在宫中紧张,不想让宫女单独带去更衣,没怎么喝水,这会将温热的茶一口一口咽下去,终于畅快地叹了一声:“真是想不到,竟是这东西作怪。”
她将那支钗子从袖中拿出来,随手扔在桌上,那珠子依旧亮闪闪的,晃人眼睛。
“没事就好,不要担忧,”庄戎道,“今日说让你选婿也不是推脱,女儿家,婚姻之事干系重大,总要让你嫁一个称心如意的人。”
“好。”程瞻洛对他和李清渚甜甜一笑,心头一热,竟说不出多余的话。
这个话头过去,庄戎道:“太后命我带兵回京口镇守,领江宁及周边地方。”
众人先是一惊,而后一喜。
虽不知庄戎与太后具体谈了什么,但这是个好结果,京口本就是庄戎初领兵之地,他对此地防务极为熟悉,自然能如臂指使,防守北面。
其余一家人则留在建邺,这也是应有之义,大将出征在外,总要将妻小留在京中,这是预防造反,当初庄戎和李清渚带着一家人去襄阳,是因庄守白在军中任职,其余几个孩子实在太小,但庄戎的母亲和其余族人是留在京口的。而江宁这地方又极为重要,是建邺北方的门户,要是守江宁的大将反了,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庄戎也确实需要李清渚带着一家人留在建邺,几个孩子大了,都到了议亲的时候,建邺合适的人家更多。还有更重要的,李清渚留在建邺,才能让他及时知道朝中风向。
宫中,太后与永王妃也正谈此事。
“娘娘觉得此事可行,儿媳决没有二话,”永王妃微笑道,“只是,儿媳有些疑惑之处……”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太后今早又是上朝,又见了两波人,稍后还得去看不省心的儿子,懒怠同她废话,只是这么说。
“是。”永王妃垂头道。
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她知道永王有自己的小心思,虽然此时是来投她了,但本心未必就是那么纯粹。没关系,她不介意底下人初心不纯,只要把他们各自放到适合的位置上,能为她所用就行。政治本就是妥协的艺术,况且只要她身为太后一天,就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永王在她面前占不到名分上的便宜。
庄戎也是一样,那么一个当世名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