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程允升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回想起陈庆文那首青玉案,依旧在心头荡漾。 一阵拍门声让程允升忽然惊醒。 “殿前司的人来大理寺狱了?!” 听到门房说的那个消息,程允升愣了愣,首先想到的便是陈庆文。 他披上外衣就冲出家门,往大理寺狱赶去。 决不能让殿前司带走陈庆文! …… “大哥,好词啊!可否教教我。” “……” 自从陈庆文作出那首青玉案,杨万里看向他的眼神宛若放射出光芒,崇拜而又向往。 韩彦朴汗毛竖起,呲牙道:“杨小厮,看你那眼神好像要吃了他,咦,你干脆给人家当小的算了。” 杨万里羞恼道:“黑旋风,我这是求学若渴,大哥那首青玉案清新婉约,到了最后又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你这糙汉自然不懂其中奥妙。” 韩彦朴哼了一声,偏过头准备睡去。 “别说话,有人来了……”陈庆文眯起双眼,说道。 忽然牢房外火光扑朔,似乎在每间牢房门口都停留一阵,几乎所有牢房都过了一遍才来到陈庆文这边。 “李公事,就剩这几间了。”司狱恭敬地作揖道。 李仲永冷着脸,借着火光扫视一圈,似乎没有要找的人。 不应该啊。 一路上与姚瑕商议许久,不约而同地认为那作词之人乃大理寺狱的犯人,“灯火阑珊”四个字便有暗喻之意,而且能有如此意境,至少也应是不惑之年才能达到。 然而这里羁押的犯人,或太老、或太小,再者是没有念过书的农夫,跟本没有符合预期设想那般。 他匆匆一瞥,见到右前方有间牢房,看着十分整洁,与其他牢房截然不同,开口问道:“这间关押的是何人,待遇竟有这般好,你们还专门清洁。” 司狱讪讪一笑,有些骄傲道:“那是咱这大理寺狱的才子嘞,公事莫看他年纪小,作出的诗词却是美妙……” 见到李仲永脸色不断变化,司狱这才反应过来,之前上头交代过不得外传,才赶忙闭嘴。 “你是说他?”李仲永指了指陈庆文,问道。 李仲永身上自带凌厉的气势,司狱也不敢随意糊弄,点了点头。 “‘云想衣裳’这首词是你作的?”李仲永问道,满脸疑惑。 “是。”陈庆文应道,“那首青玉案也是我作。” 李仲永偏了偏头,与姚瑕对视一眼。 姚瑕知其意,上前问道:“为何肯定说是青玉案,而不是其他曲调?” 陈庆文笑道:“双调六十七字,变体多样,然适逢中秋,考量之下定为青玉案最为合适。” 姚瑕惊讶地看着陈庆文,年岁不大倒是通晓韵律,又问道:“为何作出‘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在下只是借以诗词,寻得知音保我出去罢了。”陈庆文答道。 是的,陈庆文通过分析近来情况,联想到程允升将会拿着赠予的元夕一词参加伽蓝诗会,所以特以此诗暗示作者另有其人,若是有心人自然会寻来见自己。 但这一步能做到什么程度,陈庆文心里也没有底。 好在还是等来了人…… 姚瑕对李仲永颔首示意,走出了牢房外。 李仲永问道:“姚学士,此人确乎?” 姚瑕叹服道:“我们从烟雨楼出来到此不到一个时辰,时间匆忙,无人会特地跑来与他提前串通,加之方才的试探,怕是错不了,没想到在这狱中竟然能出现如此人才!” 李仲永松了口气,转头对司狱严肃地说道:“速速调出此人案卷……” 过了一会,司狱拿着案卷读道:“陈庆文,字毅恒,虚二十岁,幼时父母双亡,曾苦学十年不举,今年科举考试中因作弊入狱,罚邢期一年,终生不举。” 嗯,家世清白。 李仲永对这个背景很满意,一辈子都不能科举对于读书人而言肯定是极为抑郁的,他就是需要这种人才,有学识而不得善果,只要自己给他最想要的东西,他就会死心塌地的办事。 他又问道:“姚学士,此人能堵住那群金鞑的嘴吗?” “不一定,但有希望!时间仓促,只能搏一搏运气。”姚瑕说道。 “嗯,但愿那小子能不负众望。” 正当李仲永下定决心将陈庆文提走之时,程允升这才匆匆赶来。 见到对方手里拿着陈庆文的案卷,程允升瞪圆了眼睛说道:“你不能带走陈庆文!” 闻言,李仲永略微作揖,自然知道这位大理寺卿的心思,不悦道:“殿前司来提人,怎么,程大官人不愿意放人……还是说不愿意放弃升官的想法?” 被说中心事,程允升面露难色,尴尬说道:“李公事看了卷宗,自是知晓凭陈庆文的才学,完全不用靠作弊,必然是受人诬陷入狱。” 李仲永好似心中有所猜测,说道:“那是自然,继续说。” “李公事可知是谁构陷陈庆文?” “谁?” “秦熺……” 听到这个名字,李仲永便知晓程允升为何将一个狱卒参加诗会,而不是直接推举陈庆文,这一切都有了原因。 李仲永皱起眉头,说道:“确实麻烦……若是程官人愿意助我提出陈庆文,有何要求尽管提。” “说句不好听的,凭李公事的官位怕是难以满足我的要求吧。”程允升说道。 李仲永心中冷哼,俯在程允升耳旁,沉声道:“官家密诏……” “……” 片刻之后。 程允升再次作揖,笑逐颜开道:“那便多谢李公事提点了。” “陈庆文一事还请程兄多多相助。”李仲永回礼道。 …… 李仲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