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一刻,陈庆文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身处于这个时代,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可歌可泣的故事。 他不再去感怀杀人之后的内心会有怎样的痛苦,那都是前世给自己带来的道德基准,在这里,他为了活命有些时候必须要拼命,哪怕是将别人杀了。 在大理寺狱,第一次杀了田高雄的时候身体所做出恶心的反应,直到现在,他已经能够很自然的接受。 另一边,其他敌人见到自己的头领被杀,大声呼喊道: “郑爷死了!” 其他人见状,敌人兵败如山倒,顿时没了战意,直接朝着树林跑去。 “别让他们跑了!” 陈庆文大喊道。 紧接着,韩彦朴大踏步往前迈去,一刀一个,几个照面直接杀了六名敌人。 韩彦朴只觉得心中一阵酣畅淋漓,扬州城里没有他出场的份,到了现在早已按耐不住。 看着这些人的面相,倒是有几个原本是宋人的面孔混在其中,惹得他更为痛恨。 “你们这群卖国贼,回头看看俺这把大刀亮不亮!” 韩彦朴举着大刀喝道,然而还是有三人逃入树林当中。 “黑旋风,快冲到树林里别让他们跑了!” 陈庆文喊道。 实际上击退了敌人,李仲永便令其他人原地疗伤,见到陈庆文依旧这般对韩彦朴说,心中略有疑惑,但转而一想便豁然开朗起来。 他将脚边还有一口气的敌人挥刀砍死,又走向几个死去的弟兄,合上了他们的眼,痛心地说道:“你们的家人殿前司会负责照顾,遗言会送到交代的地方。” 陈庆文目光扫去,来到王鸿身旁。 王鸿气若游丝,眼见是活不成了。 “陈……陈官人……” 王鸿唤道,又是咳了几口鲜血。 “我在。” 王鸿颤颤巍巍地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咧开嘴笑了笑。 “这、这是俺给媳妇的话,嘿嘿,俺就知道活不成了。” 王鸿凄惨的笑容,深深地印刻在陈庆文的心中。 陈庆文接过纸条,并未看上面的内容,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也知道俺不识字,就提前在临安寻了个先生帮我写的。” 王鸿似乎眼中看见了远在临安的妻子,笑了笑。 “俺说了,俺媳妇肯定生了个男孩,你看……” 王鸿抬起手,朝着南边的夜空指了指,眼神开始涣散。 白天还在插科打诨的人,晚上就这么没了。 直到现在,这支北上的队伍就只剩下十一人了。 这时候,韩彦朴从树林中跑了回来,刀刃上的血渍看着还很鲜艳。 “陈官人,那边果然有几艘还算大的船,逃跑的那些厮们想上船,被俺一下子全都杀了!” 韩彦朴本想大笑,然而见到王鸿以及其他的尸体,又笑不出了。 陈庆文望着北面,皱起眉说道:“大船,他们一定还有人,此地不宜久留,快上船渡河!” …… 月明星稀。 两个什长快速来到郑杜汇报,待到他来到这个院落中,看到满地狼藉,怒斥道:“我都说了,等两个什到了一起围剿,为何不等我们来?” “郑……郑爷他说,不就十几个人,加上偷袭,能立刻杀了他们,完全不需要那么多人过来……” “娘的,这个废物!”裴弘啐了一口,大骂道。 如今郑杜已经死了,再怎么生气也没有用,又问道:“两个什,难道都没遇到他们吗?” “没……没有。” 裴弘眼神凝重,说道:“不可能。” 他已经下令将淮河沿岸都进行封锁,不应该找不到人的,所以,他们一定没跑远,还在自己控制的范围之内。 “不对。” “怎么不对了?”一个什长问道。 “他们在渡河!”裴弘忽然说道,命令两个什长,“你们快去河上等着,他们没那么快!” “是!” 两个什长应了一声,连忙离开布防。 裴弘冷笑一阵,似乎是遇到了有趣的事情,低声喃喃道: “本以为已经够重视你们了,没想到还敢从我眼皮底下溜走……呵呵,痴心妄想!” …… 在同一片夜空之下。 “陈官人你看那边。”李仲永指着不远处的北岸上,人影窜动,火把穿梭在岸上连成长长的一片。 “应该不下四十人。”陈庆文眼神微微眯起,说道。 他们此时刚刚启程,距离对岸还有一段距离。 “不错,要是硬上,很有可能暴露,到时候难免会有一场拼杀。”李仲永说道。 “我们的人已经很累了,不宜硬闯。”陈庆文答道。 他心中也有思量。 这时,竹青锋走了过来,说道:“这块地界我算是比较熟悉,之前我们勤王军在这里与金人交战过几次。” 他又指了指西面,说道:“那边有一条官道,而且隔了不到五里地有一个瞭望口,平时就负责放哨一类,管控往来商旅,他们不归楚州管辖,是单独一块用来收黑钱的地方,我们现在扮作商队,给些银两兴许能够糊弄过去。” 李仲永以为不妥,但无奈没有更好的办法,沉吟道:“只能先听竹青锋的,但不能一次全都过去,万一对方有所准备那我们很容易陷进去。” 闻言,竹青锋颇为欣赏地看着陈庆文,说道:“不如陈兄与我一起,先打探一下情报再做下一步打算。” 陈庆文不再推脱,说道:“好!” …… 瞭望台附近有一家酒肆,专门接待来往商旅,但因为这块地界是无人管理,酒肆的老板便依附于负责放哨的守军。 说是守军,实际在无战争的时候,不过就是个闲职罢了,前日他们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