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马蹄落在地上泥洼发出清脆的声响。 龚右抹掉脸上的水珠,俯下身检查了地上的尸体。 雨水将兀赐的鲜血晕染开来,龚右发现兀赐脖子上有一个血洞,背部多处刺伤。 他缓缓起身四下看去。 这附近是一处乱葬岗,地上的尸体与血迹仿佛增添了肃杀的气氛。 “我知道你在这里,没用的,你杀了贵人,知县不会放过你……” 带着愤怒与凶狠的语气在乱葬岗的上方回荡。 “所有人都中了你的计,刚才我也着了你的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最卑鄙的宋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就算手段通天,但是终究是只有一个人。整个大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的这些小把戏有什么用?” “如果你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的和我打一场!我知道你有弓弩,暗箭难防,我也知道你不敢射,因为在这里的不止我一个人!你很聪明,不会暴露自己,所以我也给你个机会,赢了我就放你走!” “你中了我一箭,没那么快恢复,现在又是下大雨,你挺不住的……” “我叫龚右,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连名字都不敢说真的,胆小鬼!你跑不掉的,我发誓!” …… 马小鱼瑟瑟发抖,外面龚右所发出的声音振聋发聩,仿佛在头顶炸开。 此时陈庆文与马小鱼躲在给自己挖的坟墓中。 这么多的坟墓,陈庆文相信龚右不可能每个都搜查一遍。 在龚右还未追来之前,翻找了一个空荡的棺椁钻了进去。 乱葬岗中,许多棺椁都是扔在外面,亦或是在土堆中露出一些痕迹。 随着岁月变迁,像是这种情况可谓是随处可见。 故而只需要藏进去就行,倒是能够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会显得突兀。 再加上天降大雨,很快便会将翻动过的痕迹抹去。 陈庆文与马小鱼紧紧挨在一起。 马小鱼很明显能够感觉出陈庆文身上的体温正在降低,便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靠。 他们几乎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愈来愈远,马小鱼稍稍松了一口气。 “走远了,你身体冰冷,快出去吧!躺在这里也太不吉利了。” “不行,他们还未走远,肯定要回来……” “现在都怪你,我现在也成了细作了。” “抱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在龙虎山修个道观,你来做掌教。” “龙虎山在哪?” “那是一个人间仙境。” “你说的啊,给我修个道观,不然我画符箓天天咒你。” “呵呵,不说了,我有点累了。” “喂?” “喂!别睡啊。” “……” 突然,外面又猛地发出声响。 令棺椁里的二人变得紧张起来。 陈庆文推测的不错,龚右确实带人又回来查探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消雨霁,露珠从棺椁的缝隙中滴在陈庆文的脸上。 陈庆文缓缓睁开眼睛。 他推开棺椁,刺眼的朝阳打在他的身上。 “起来了,他们走了。” 陈庆文推了推沉睡的马小鱼,说道。 马小鱼迷糊地眨了眨眼。 陈庆文检查了伤口之后,起身开始寻找自己所处的方位。 他丢了马匹,身上有伤,体力似乎也没那么好,之后应该会生病一场。 脑海飞速转动,把他在泗州城所作的一切事情都过了一遍。 眼下只要想办法前往徐州,与李仲永他们汇合才行…… …… 黑水村。 韩彦朴回到客栈脱下女真装束,一屁股坐在李仲永的面前。 “有消息了?”李仲永问道。 “嗯,这次俺真的佩服了,徐州撤防了!” 韩彦朴饮了一口茶水,拍着大腿侃侃而谈: “上次是陈兄弟在泗州醉仙楼杀了裴弘,最近打听到消息,那泗州知县的儿子也死了,啧啧啧……” 李仲永皱起眉头开始思考。 韩彦朴接着说道:“他把金鞑耍的团团转,据说他先当上了知县儿子的教书先生,嘿,书倒是没教,趁着知县回来的时候,在郊外寻机会把知县儿子杀了,这手段真厉害。徐州那边听说了这事,原本派来的什长直接给撤了回去。” 不过韩彦朴也是有些担忧起来,问道:“那我们还等不等陈兄弟了?” 一旁杨万里闻言,当即起身斥道:“不等大哥,难道你想让他一个人应对一个城吗?” “俺可没说哈,陈兄弟是真英雄,只是好不容易徐州撤防,我们赶紧通过才是,陈兄弟那么聪明,后面肯定有办法赶上来。而且话说回来,陈兄弟在那边捅了个大窟窿,肯定被那叫什么完颜亨的盯上。” “你要是害怕大可回去找韩将军便是,大哥为我们犯险开路,你却在这说风凉话?都是过命的交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 “别吵了!” 李仲永喝道。 于是两人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竹青锋得知这些消息之后,将李仲永单独约了出来。 “李公事,我们从临安烟雨楼出来,就是被陈兄弟说服的,那句‘一时多少豪杰’我至今都还历历在目,但是当我做出这个决定帮你们的时候,我就清晰的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此行我是为了报国。 陈兄弟能文能武是个大才子,但是宋、金的战争持续了那么些年,死去的才子更是数不胜数,如果陈兄弟能够活下来,也许我会因为这件事对他有所亏欠,但是在我心中,唯有‘报国’二字不可动摇……” 竹青锋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有些话终究还是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