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始就能抹去我遭受的痛苦吗?”平熙极力遏制就要喷涌而出的泪水,继续道,“殷羡,不是所有人都要照着你的意愿去活,你已经得到这世上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殷羡上前握住平熙的肩,赤红的双眸中满是急切,却又压着嗓子闷声道:“你当真就这么不领情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过去的皆已过去,难道你这辈子都要活在愧疚中吗?”
以爱为名的情意实为绑架,他真是固执。
“是的,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往后的每一世都会活在愧疚里。你也是......”平熙定定地望着殷羡,眼中满是无畏。
他震惊地看着平熙,良久双手从她肩上滑落,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他低垂着眼眸踉跄地扶住桌脚,一旁的太监连忙上前搀住他。
“好,那我们就这么耗着,不死不休......”
伴随着门关上的声响,殷羡的声音飘入平熙耳中......
没过几日,平熙的宫殿外栽上了几棵梨树,眼下尚未到梨树开花的季节,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矗立在院子里。
平熙不喜欢梨树,因此对于院中的梨树甚是反感却又无可奈何。
夜里下了大雪,清晨起来枝干上便覆了厚厚一层白雪,几只燕雀立在枝头,颇有几分工笔画的意趣。
平熙开了窗伏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望着枝头的雀儿。
殷羡将平熙一人囚在这宫殿里,只留下几个女婢侍奉,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望着窗外的景致,冷风萧萧地拂进屋里,平熙一个哆嗦不禁想起了若梨曾经与自己说的话。
若梨的姐姐甚是爱梨花,她说人人皆道梨花不吉利,可她却独爱梨花之冰清玉洁。殷羡与她算是一见钟情,见她如此喜爱梨花便在院里栽满梨花。若梨姐妹二人自小便没有名字,只有青楼中用的名讳,殷羡觉得过于艳俗便给她们赐了新名。原本这“若梨”一名应当赐予姐姐,但殷羡觉得过于素雅,还是“若华”更配得上她的天人之姿,“若梨”一名就给了妹妹。
想到这平熙就忍不住发笑,殷羡这人惯会做表面功夫的,既然爱一个人就应当爱她的一切,尊重她、保护她,又何必用这些冷冰冰的名讳来展现爱意。
一如他用秘术换平熙重生一世,他的情意太过束缚,就像一张密密的网罩着人天涯海角无处可逃。
这些日子殷羡还会抽空陪平熙用膳,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平熙极其体贴温柔。
每当看到他眼中的柔情平熙总会感叹他的忍耐之深沉,怨不得他能够夺得这天下,这江山是他该得的。
可是,这世上没有两全之事,他得到至高的权力就必然要失去至真的情意,世道如此非人力可变。
平熙对他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保持着面上的崇敬,却不展现一丝一毫的亲昵,他能受得了那就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吧。
在殷羡的治理下,国家渐渐开始复苏。他在顾铭的协助下开始铲除曹奉一派的势力,一边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一边发展商业农业,往日消沉低迷的氛围消失不见,百姓们的日子开始往好的方面发展。
到如今许多事情已经明了,许多事也已经尘埃落定,但平熙心中还牵挂着许多人,若梨、殷弃、平敬川......这些与平熙休戚相关的人如今都不见了踪影,平熙迫切地想要知晓他们的去向,是死是活。
每当平熙开口向殷羡询问他们的情况时,他总是避而不谈,平熙知道他在等自己妥协,他在等平熙放下心结接纳他。
这一天,殷羡和往常一样处理完政务来看平熙,他们相对而坐,良久无言。
“今日朕来,是有件事要说,朕觉得不应瞒你。”
平熙心中隐隐有些忐忑,沉默着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董愈董太医,他去了。”
随着他话音刚落,平熙只觉得五雷轰顶,继而满脑子都是一片轰鸣。
“你说什么!”平熙撑着桌子站起,满腔悲痛充斥她的血液。
殷羡顺势扶住平熙颤抖的身体,将她搂入怀中。
“是你...是你逼死了他......”平熙不假思索开口道。
殷羡听了平熙的话明显一僵,紧接着一把将平熙抱起,迈着稳健的步伐把她放在床榻上。
“你就这么急于怪我?”殷羡的声音有些颤抖。
此时平熙无力地斜倚在床上,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许久,平熙开口道:“殷羡,你觉得重活一世真的是恩赐吗?自我重生,没有一日不活在恐惧与迷茫里。或许我该对你的痴情感恩戴德,但我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是痛苦。前世我们做了太多恶事,上天才会让我们重来一次,弥补所有的亏欠。殷羡,你为何要让我重新拥有后再失去一切呢?我又没有家人了......”
原本平熙以为重活一次就能够改写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