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入湖水中的那一刻,红衣浑身的皮肉还是不可避免的一紧,这水看着没有结冰,温度却感觉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寒上三分。
湖水色泽深至墨绿,可水中的视野却澄澈清明,红衣一连扎了好几个猛子,都没找到那落入湖中的斩云丝。
“姐姐,这儿呢,这儿还没有找!”侧坐在亭中勾栏旁的弥月挥着手中的帕子,指挥着红衣在刺骨的湖水中不断换气下沉,直到红衣的身上开始出现若隐若无的瘙痒。
就像无数只小虫钻过了她本就单薄的衣衫,撕咬她的皮肉,红衣只当是湖水寒冽,瞬间的冰冷让皮肤有些不适,可随着在水里泡的时间越久,这种不适感就越重,到最后,身体裸露的颈部和腕处竟开始出现被细针捅扎一般的痛楚,红衣这才开始警觉起来。
“青云公子朝这边赶来了。”一个婢子从偏殿迈着碎步,急匆匆赶往湖中亭,没来得及向弥月作礼,就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了一句。
弥月一怔,自己排的戏才唱到一半就被打断,扫兴事小,若是被青云发现了她整蛊的小心思,定会迁怒于她,反而给了那个女人矫情的机会。
可青云这就要赶到了,她不禁求助的看向身旁的白芷,白芷读出了小姐眼中的焦虑,她转了转手中的帕子,果断道:“一会儿公子来了,小姐一定一口咬定是那红衣执意要下去的,并非我们撺掇。”
“好。”弥月点头答应,可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安。
这种隐隐约约的不安,也许源自于她发现了青云寝殿藏匿的那副画像开始,也许甚至更久。
当年她跟爹爹奉皇令以北方华佗之名南下,协助太医院治理江淮一带疫情的时候,路过青崖山下,发现了一身血痂,倒挂在断崖处一棵古松上的青云。
自诩医术精进的她当即为这具已剩半口气的躯体施针煎药,寸步不离三个整月,这才将其从阎王手里拉了回来。
那三个月里,她时常从他的梦中听到一个模糊的名字,每当青云喊出这个名字,双拳都会不自觉的握紧,小臂青筋暴起,以至于她无法为他施针,这个名字像一句咒语,让她从起初的好奇,慢慢变成了妒忌。
也许从那时起,这丝不安便埋下了一颗种子,直到前几日断崖旁的那一幕,她发现青云就算被这个叫红衣的女子击断了半根手臂,也要用剩下的半根护她周全。
待他们离去,弥月独自坐在断崖处,才看清自己心里的那颗种子,早已破土而出,被她的妒忌和不甘浇灌的枝繁叶茂。
“人呢!”刚冲进亭中的青云没有见到红衣的身影,就开始厉声质问坐在亭边的项弥月。
弥月被他的喝声吓得一愣,正愁不知如何开口,身后的白芷及时应道:“小姐的斩云丝不下心掉在了水中,红姑娘她。。。。。。”
话未落地,青云解了身上的大氅,一个箭步就要入水,却被项弥月一把拽住了腰带,“不要跳!水里有。。。。。。”
青云怒目圆睁,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半起身的弥月被他眸中的怒意惊的坐了回去。
“水里有什么。。。”青云嗓音低沉,周围的婢子默默的低下了头,弥月虽闭口不言,青云心中也早已了然。
“啊!”弥月猛的抬起袖子,挡住了青云手臂上飞起的竹板屑。
他竟将几日前刚刚包扎好的右臂狠狠的砸向亭中的石柱,将断臂上的绷带迅速解去,扔到了地上,没有一丝犹豫的一头扎进了水里。
弥月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慌乱,她将青云带到济苍山的这三年里,从未见过他如此心急的样子,她不禁有些后怕,焦灼间转身握紧了白芷的手。
“小姐别慌,”白芷蹙眉,目光左右摇摆,终于灵光一现,想出了法子,“现下只剩一个法子,可以确保公子不会迁怒于小姐。”
“还不快说!”弥月死死的盯着白芷。
“小姐也跳!”白芷紧紧地抓着项弥月的手,“如此,便能洗脱!”
弥月倒吸一口凉气,那挠心散的威力她不是没有见识过,稍微沾上一点,皮肤便会日夜瘙痒难耐,直到毒气完全排除体内。
少时的她只是用了一小勺的药粉,身上便布满了红疹,如今要她跳进洒满了一整盒药粉的湖水中,岂不是比死都要难受。
“小姐水性不好但也不至于溺水,”白芷言语果断,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项弥月铁了心的入了湖,“皮肉之苦较于这三年的深情,孰轻孰重?”
“都愣着干什么!”白芷拧着帕子,朝身后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的一众婢子道:“会水的都给我下!确保郡主和公子无恙!”
水面刹时被搅成了一锅粥,婢子小厮混成一团扑腾在水中,也不知是真心为了主子还是做做样子,方才还澄澈的湖面,从底部翻涌上一滩泥污,让水下的一切模糊起来。
红衣见湖底起了泥,上方的湖面又一阵翻搅,以为上面出了什么岔子,两腿一蹬,想上去看一眼,游到一半,透过半混的湖水,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