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时长恨自己没有出息,比如这副身体没什么劲儿,每每出门都要担心被人劫持。比如总是有那么些小毛病,虽然不会死人,但这么被折磨着,也真的难过。比如自己无权无利,行事之间总有一种无力感,仿佛自己呼吸都要经人同意才行。
弱肉强食,乃是天道。
她如今这般,能够活到现在,不就是靠着运气么?倘使对面那人是个好人,那么她便不会有太多危险。倘使是坏人,那么便是她倒霉,天道偏要应验在她身上,谁让她这么弱?
走过几重院门,转了几个弯,总算到了。
离焰走到书房门前敲门,天公不作美,这么半晌的功夫都要吹风,冷得朝袹直跺脚。
“进来。”
话落,冷得发狂的朝袹便如离弦的箭一般,抢在离焰前面推门而入。再回头时,只见离焰直了眼,放下账本就落荒而逃,而后又突然折返回来,把门带上。
空气里诡异地有了几丝静默的尴尬,朝袹缓缓转身,打量着周围,怎么连个火炉也没有?她皱眉。
“你在找什么?”
“火炉。”
“书房禁火。”
朝袹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沈沐风嘴角微勾,眼里是满满的嘲意,就差把“你是蠢货”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哦,那请大人长话短说。”朝袹努力稳住冷得直发抖的身子,腰板挺得笔直。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沈沐风眼睫微阖,一缕精光却没藏住,被朝袹看得明明白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沈沐风,我脚僵了,能长话短说么?”
分明是求人的话,却偏生被沈沐风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他走近了些,眼里的暗爽一闪而过,很快被心疼盖住:“我让离焰给你打盆热水来。”
朝袹冷哼,寻思着果然不能与恩人有利益瓜葛,不然这面具一撕,果真难看。他这般行径,是要把她弄死了,然后剩下的五成也独吞?想到这儿,她又打了寒噤,告诫自己不要想得这么黑暗,这沈沐风又不像是个缺钱的主儿。
那难不成,救她就是为了日后好折磨她?啊呸!更黑暗了。
冒着热气的热水送来,朝袹没客气,随意找了个椅子就坐下。端着热水的离焰傻眼了——这可是主子的专座,他眼见着主子脸上没什么变化,才把水放到朝袹面前,而后匆匆离去。
朝袹脱下鞋袜,露出冻得紫红的双脚,放到热水里:“沈沐风,现在可以从长计议了。”
等了半天,却没有回音,朝袹有些奇怪,抬头一看,沈沐风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穿这么单薄的鞋?”
朝袹翻了个白眼:“只有这种鞋。”
“明日我给你送几双过去。”
“别,咱俩如今是互不相欠,你这么照顾我不太好,我就等着生意赶快做起来,拿了分成就有鞋穿了。”
“那你现如今也照样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这又怎么算?”
“大人您说了算。”朝袹又是一个标准的假笑,噎得沈沐风半晌没说话。
水冷了,鞋也是湿的,朝袹皱起了眉头。
沈沐风在案桌上整理账本,也皱着眉。
“你……”不行,不能这么没出息,朝袹才吐出一个字,就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扭过头。
沈二爷耳力极好,肯定听到了……丢人。
低沉的笑声传来,朝袹想找个缝钻进去。
一步、两步、三步——沉沉的脚步声靠近,朝袹的脸越来越红,她这般行径,实在有些不讲理。沈沐风虽偶尔看起来蔫坏,但……确实是她自己理亏。
“账本的事我还没交代,你便要闭目塞听么?”
“没,大人请讲。”朝袹挣扎着转过头,睁开眼,便看见沈沐风捧着脸蹲在她面前,眼角弯弯,笑得痴傻,颇有些家里土狗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