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难做,人难苟活。
顾观月头上,好似飘过这八个大字。
从李二娘那日之言,加上李蔚平日里带出来的意思,她岂会不知李蔚的心思。为免闲言碎语,她极力避着李蔚,不想还是没避过。
她要替李四郎守节,已经跟曹老安人说定了。
李家若敬她,肯让她在这里舒服过日子,她也不会耍什么心眼,做个贤人应该不难。可如果李蔚一意孤行,她名声就要被毁了,到时不管走或者留,在这个森严的社会,还有她的活路?
想到这里,她抬眼盯着李蔚,正色道:“阿兄说的话,我只当没听到,这种天打雷劈的事,我若应了,才是对不起阿兄,对不起四郎,对不起李家。我若做了什么,让阿兄生了误会,还请阿兄告诉我,我改!”
李蔚待要再讲,忽然听到院内又传来仆从们互相问候的声音,慌道:“我先去了。”急急忙忙走开。
顾观月伸着手,想说这一盒子礼物你拿走,却赶之不及,只得闷闷走回来。
回到卧房打开盒子,才发现是金灿灿一枚凤钗,钗头是交缠的两只凤鸟,凤尾做成的钗身起伏灵动,浑然一体,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再细看盒子里还有一个点墨桃花纸笺,上写着“贺:元娘十六岁芳辰。李蔚”。连兄妹的称呼都免了。
她攥着那钗子,气地坐在床头,半晌,将金钗收进盒子,重重地合上,塞进衣箱深处。心里拿定了主意,必要想法还回去,确保李蔚断了念想。
压住火气,她走到前院灶上,对掌厨的周嫂子道:“嫂子今天空么?得闲的话,咱们做桂花糖藕来吃啊。”
周嫂子见她来了,忙放下砍骨头的刀,殷勤笑道:“四娘想吃,我砍完这个就做,一个时辰就得了。这里腌臜,你就不用凑热闹了,去陪老安人吧。”
顾观月笑着点点头:“那就麻烦嫂子了,做好了端到正堂,我伺候娘一起用。”
李家殷实,吃穿住行没一样需要自己操心,都有专人管着,比她做社畜时可强多了。她那时年薪近百万,房子买了两套,还是钟点工都舍不得请,从小穷落下的毛病,能做的都自己做了。
不需要奋斗的生活,跟以前不一样,值得动些脑筋,保住现状。
她走进正房,见曹老安人已经在喝茶,知道自己比平时晚一些,笑着上前主动汇报:“刚去灶上跟周嫂子说,做一道桂花糖藕来,糯糯地好克化。”
曹老安通透,人放了茶盏笑着指她:“也不用说什么好克化,你自己馋了,拿我老婆子做个添头。”
顾观月与她熟了,知道她平日好说话,也笑道:“又叫娘知道了,可见姜还是老的辣。儿媳也馋了,也想着孝顺娘呢。”
曹老安人让她坐了,又问:“周家的今天还做什么?”
顾观月就与她说,灶上正砍羊腿,看样子要炖莱菔(白萝卜)。
两个人说着话,周嫂子的婆母,专管衣裳针线的周婆子,抱着一摞绫罗绸缎进来,回道:“三郎差人送进来,说是人家走礼的,请安人看着分了吧。”
曹老安人去看,见那缎子花样新鲜,纹路繁复,匹匹绚丽光滑,看着就细密厚实,只是一半都是新鲜娇俏的颜色,便嗔道:“这送礼的也是不通,这些个颜色,我们家里谁能穿?”
顾观月坐在她下首,忽地俏声笑道:“留给我将来的嫂子穿,不就得了?再半年阿兄就出孝,嫂嫂很快就该进门了吧?到时候就多一个人伺候娘了。我看啊,这些绸缎,就是这么个意头。”
曹老安人点点头:“也是,那就先存起来。”
顾观月见状,似是漫不经心地说:“周婆婆拿黄历来,让娘看看好日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家居无事,要打发时间,曹老安人听了顾观月的话,便道:“拿了黄历来,你帮我念着。咱们看准了,过完年就媒人去请期。”
顾观月忍着笑意,接过黄历,一页一页翻着,念给曹老安人:“阿兄三月除服,咱们就从三月开始看。三月初九,天公作美,宜祭祀、开市;四月十三,白虎当头,宜订盟、纳彩;四月二十七,诸事皆宜,特宜搬家;五月初四,日辰吉祥,宜嫁娶、出行……”
专挑了好日子来念。
曹老安人仔细听了,一样一样指派:“那三郎的除服礼就定在三月初九,到时候你记着,早点请人来做新衣裳。四月十三过大礼,五月初四亲迎,这两个日子,得遣媒人去跟亲家商量。也不急,都得过完年才行。”
顾观月忙应道:“还是娘会挑日子,我都记下了,就盼着新嫂嫂进门,给您开枝散叶啦。”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看曹老安人的丫头杏姐走进来,手里正端着桂花糖藕,道:“周嫂子忙着灶上 ,让我给安人端上来,先垫一垫。”
娘儿两个放下黄历,让杏姐煮茶来,吃了这顿点心。一天无话。
傍晚李蔚回来,随口问到:“上午送进来的缎子,娘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