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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见到真人,才发现这顾娘子还小着呢,一开口脆生生的,一双眸子清凌凌的,只是神情严肃,带着一种不合年龄的庄重。
车辚辚辚驶向庄外,顾观月询问:“吴家阿兄,听说有百来亩地,是都在一处吗?周边可有灌溉?”
吴慎听她问得仔细,认真讲给她。
这一整片地其实只七十多亩,夹在高家庄与古家庄之间,大多是中田,也有近二十亩上田,登记的却是中田——这也实属正常,中田赋税比上田少两厘,登记的时候不用说,乡手书主动给里长递了个好。
这些上田位于南面,不远就是茱萸湾的干支茱萸河,今后不愁灌溉。顾观月听得颇为心动。
车行一刻钟,赶车的庄汉“吁~”地一声,缓缓停车。
吴慎先跳下车来,回身看顾娘子等人也跳下来站稳了,便指着眼前一片地说道:“三位,就是这里了。”
顾观月站在坡上看,见那片地北边背靠着一座大山,南面是茱萸河,田地围着山脚呈扇面形,东西偏长,南北略窄,地里现还种着过冬的麦苗,麦苗出得很整齐,绿油油绵延着生机,且这地半里之外便是官道,真真无一处不好。
她心中含着一种隐秘的兴奋,心跳悄悄加速,仍镇定问到:“这地势、地质都极好,吴家阿兄为何要转租?”
吴慎听她一口一个“阿兄”,有些赧然,顾娘子跟家里大侄女儿年龄相仿,喊他一声吴二叔也使得了。
他不好正眼看她,微微偏了头解释:“家里几百亩地,阿爹都交给在下料理,也管不过来,就雇了几位庄头照应着,不必零零散散与佃农打交道。这片地原是租给古庄头的,一直经营得不错。今年秋赋时他家小儿子明经科取中了,去江都县做了个九品官,他一大家子过完年都要迁去江都。这才急着转租。”
“那您这地儿真是人杰地灵,能出人才。”“顾观月有意恭维一句,又问,“不知怎么个租法?”
“一是要整租,二呢需要连这茬麦子一起买过去,我不耐烦明年再安排麦收。”
见顾观月沉吟,他又忙道,“你放心,只需给我麦种钱就行,并不贵。地租只收四成半,一年一交,再没更省事的了。”
上赶着做生意,是个不耐庶务的,正好谈价。
顾观月再盘算一遍手中的钱和未来花销,便坐下来与吴慎详谈租约。
她因刚研读过《宋刑统》,又熟知合同怎么写,驾轻就熟,上前就把条款罗列出来,一条一条与吴慎谈。
吴慎对她刮目相看,赞道:“顾娘子看着年纪轻轻,于生意上倒是精通。”
李蔚一路上沉默不语,只当与同僚来郊游,这会儿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我这妹妹做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极妥当的。”
两人约定了五年一个租期,租期内除非朝廷修改赋税法,租金始终不变,五年后她可优先租种,又约定了地里种粮食可、苗木亦可,主家不予干涉,若五年内提前退租,需支付主家半年的租金等。
因她此时银钱不凑手,便央吴慎,允她先交一半的租金和全部麦种钱,合计一百五十贯,另一半租金一百二十五贯,半年后再行缴付,这一条也写进契约内。如此,契便成了。
双方欢欢喜喜签了字,这片地便暂时归了顾观月。
顾观月此时再打量这片地,心中无限欢喜。
从零开始,从这片土地开始,建立自己的庄园和生意版图,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