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徐爰:“徐娘子,溪儿可说了她与二公子是什么关系?”
徐爰带着哭腔答道:“她话语间暗示二公子与她有私。”
秦泠笑得柔和,但是语气却有些强硬:“暗示?哪句话暗示?”
秦泠见她不答,步步紧逼:“她有说她倾慕于二公子?”
徐爰声音变大:“林府上下都知道她那龌龊心思。”
秦泠轻蔑地看着她:“那想必徐娘子对二公子便是没有半点心思了。”
徐爰完全没想到秦泠会将矛头对准她,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大夫人。她若是认下来,自己便成了有龌蹉心思的人,若是不认,那岂不是于林靖没了结缘的可能。
徐爰支支吾吾了半天,大夫人也不傻,立即看出了原委,差点没给气晕过去,这府中上下,一个两个都把主意打到自己儿子身上。
大夫人拍了下桌子道:“ 来人,给我用家法处置。”
徐爰毕竟是寄住府上,自然没有处理她的道理。大夫人只能杀鸡儆猴,拿秦溪儿立规矩。
祠堂外立即走进来几个壮实的家仆,秦泠将秦溪儿护在身后,厉声道:“我看谁敢?”
几个家仆就真的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好,好啊”大夫人差点背过去一口气,“看来我是处置不得了。”
她就知道不该让秦泠在外行走。当初大房势衰,她的大儿子林辞病弱,小儿子林靖年纪尚小。秦泠嫁到林府后,精明强干,在在林大爷的默许和林辞的请求下,秦泠开始帮忙打点大房的铺子和酒楼。
如今她翅膀硬了,林府上下都靠她赚的银子在外打点,自己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婆母放心,我回去必定会严惩秦溪儿,这件事绝不会再发生,”秦泠转身恭敬一拜道 ,她又瞟了一眼徐爰道,“徐娘子还要劳烦婆母亲自管教。”
*
两人出了祠堂,绕过水池亭榭,天上就下起了连绵细雨。
秦溪儿跟在姐姐身后,嘴里一直小声解释:“是徐爰非要说大夫人有意将她许配给靖哥哥,我见不得她胡乱攀扯,与她争辩了几句,没想到着了她的道,被大夫人撞见了。”
一行人踏进春归院,秦泠听了下来,站在廊庑下,吩咐青缇:“去把二公子请来。”
秦溪儿瑟缩地站在一边,紧张地看着院外。
不多时,一个姿容雅致的颀长身影便从院外走了进来,他青色的衣袍被淋湿,可在他身上没有分毫狼狈,反而就像一幅山水墨画,更显得他气度高华。
林靖的眉眼温润柔和:“嫂嫂。”
林靖一看就看出秦泠脸色并不好,又看到了低头站在一旁的秦溪儿,心里瞬间有了些猜测。
“过几日便是七夕,”秦泠说道,“不知你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带溪儿出去逛一逛?”
她问得极其委婉,可寻常未婚男女哪里能一起上街?还是在七夕乞巧之日?这话潜台词就是问你对秦溪儿有没有意?
秦溪儿心中发颤,忍不住抬眼看去,结果看到了自己心悦的男子皱起眉头,目光陌生又淡漠。她一下子就懂了,他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在他心里,她甚至都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人。
林靖拱了拱手道:“嫂嫂见谅,那日我和同窗约了去九鹿书院听会讲。”
秦溪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甚至没有听林靖和秦泠寒暄了什么,也不知道林靖是何时走得。
“溪儿,云鹤楼刚上了云金糕,我让老陈给你留了一盒,”秦泠想要伸手去牵秦溪儿,抓了一个空。
秦溪儿退了一步,退到了雨幕之中,任由身上被雨水淋湿。
她的声音穿透雨幕:“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从未想过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偷偷藏着一个念头也不行吗?”
“为什么非得这样?”
“你没有心。”
秦泠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手指微微蜷缩。
秦溪儿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姐姐,如果是我,宁食一世糠糟,也不会住进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
秦泠不知在廊庑下站了多久,秦溪儿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一直孤伶伶地站在那里,看着雨下得越来越大,捶打着地面,砸出一个个水坑,直到将她完全吞噬掉。
是她错了吗?
若用了真心,就应该不管不顾了吗?
“少夫人,”青缇出现在秦泠身后,“雨下大了,快些进屋吧。”
秦泠满身湿气的进了屋子,屋里昏暗,青缇早就点上灯。
秦泠从博古架上取下来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木盒里只有一个红色的剑穗,剑穗依旧很齐整,只是时日久远,有些褪色。
她从盒子里取出剑穗,对着烛光缓缓转动,留下一圈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