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仰芝接过童婴递过来的一本装订得极为拙劣的小册子,难以置信道:“这种也能称作典籍?价值千金?”
拿前人的修行道路,不,薄薄的册子这么一翻下来,关于修行之法只字未提。
就这能发横财?
果真是有人敢买,有人敢卖。
这南齐民风怎么如此的......独树一帜。
“嘘——龙大圣人此言差矣。”童婴连忙打断,他脸上露出畏惧的神情,而后朝四面八方都拜了拜,这才一本正经朝龙仰芝解释起来。
“连山圣母娘娘可是几百年来唯一飞升的法修,南齐就是在她的护佑之下才有今日的盛景啊。您有所不知,不仅是南齐的法修,就连这里的平头百姓,家里头都会供奉连山圣母,挂一张圣母像......”
龙仰芝闻言,下意识将娄元川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扫了一遍。
确实没有,好像在南齐军营中,也只有娄元川的营帐中没有悬挂连山圣母像。
“我几日前来到这埋符纸的时候就发现了。”童婴煞有介事道,“所以啊,我猜他混的这么差,肯定是因为没挂圣母像。”
龙仰芝好笑道:“所以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南齐的武修,很少吧?”
她这才想起自己用了娄元川的身体这么久,她对这个奇怪的人还一无所知。
“我打听清楚了,他就是传言中,引起祝家桥之战的叛徒——姚之楠的徒弟。”
龙仰芝身体霎时间一僵。
关于祝家桥之战,西虞民间流传着许多传言,南齐国出了名叛徒只是其中一个流传不广的版本,要不是龙仰芝这些年广搜民间残本,还不知道有这个说法。
“这......是真的?”向来妙语连珠的她,难得说话打了磕巴。
“谁知道啊?只要有人说就有人信。毕竟死了那么多人,那可是南齐所有的精英啊,年轻一辈的翘楚,壮年一辈几乎所有人。怨天与怨地都太虚无缥缈了,有个人至少还能发泄一下。”童婴话糙理不糙。
龙仰芝愣了一愣,童婴再说什么已经入不了她的耳朵了。
之前在战场上,她只是随意提了一句这个传言,娄元川登时就跟发了疯一样,面上显现出杀意。
那可是他的师傅。
若如此,他在南齐中不受待见,人人对他恶语相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他通敌......
一切好像解释得通了。
她在混乱的漩涡中渐渐回过神来,听得童婴还在叨叨不停。
“......也正因为此事,南齐人极为厌恶楠树,如今放眼整个南齐,估计连一棵楠树都找不到了。”
“对了,此前我为了找到娄元川的老巢,还特意查了许久有关澄江草庐的记载,我才知道,原来的澄江草庐在前山,我来的时候还去了一趟,看样子,在很久前就被人砸得面目全非了。”
所以他才将草庐搬到了人迹罕至的后山,避世而居。
所以在听到自己去和杨知渔谈判,获得进入兰台阁的机会,还和杨锦年打了交道,才会气成那样。
龙仰芝心下五味杂陈,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圣人,最多是见到别人遇到难事,不袖手旁观罢了。她从未想过伤害人,事实也确实如此,独独娄元川一人。
她发现,自己好像不经意间,伤害他许多次了。
龙仰芝觉得心中沉沉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堵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巧不巧,此时她眼角刚好瞥见了那件被换下来的袍子。
天青色的衣摆处,两个大窟窿格外显眼,但如今落在龙仰芝眼中,更加刺眼的是两个破洞之间,绣着的那一棵俊秀挺拔、生机勃勃的楠树。
哞哞——
田头那只牛状门童又尽职尽责地喊起来。
随即院外传来敲门声。
“娄将军!是我,杨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