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
龙仰芝见此,心中更是揪作一团。
这个被她好不容易从泥淖中捧出来的人,如今又重新跌落污泥之中,被踩得稀碎。
娄元川竭力止住铁链时,余光却瞥见她泛红的眼尾,他立刻合上眼。
他受不了她的目光。
一刻都受不了。
他现在多么丑陋他自己知道,或许她以后想到他,便只是如今这副模样。
在旁人嫌弃、仇恨的目光下活了这么多年,他或许早已习惯,但唯独不愿见到她这般目光。
他更怕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多想她一会,便对尘世多上一份眷恋。
身上的剧痛不断提醒他,他是个将死之人。如今他已是一副残躯,身上被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奇耻大辱。
他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
想到此番种种,便觉比这几日所受的千万种刑罚还痛上百倍千倍。
丁丁零零——
——“阿招,别看了。”一个守卫拉着站在窗前,目不转睛盯着二人的阿招说道。
——“是啊,没见到两人都快碎了吗?”另一个守卫也附和道,两人适才在龙仰芝发话前,就已自觉退到几步之外。
——“我奉太子之命,不能出半分差池。”虽然这样说,到底阿招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见劝不动,只得作罢,兀自开始聊起来。
——“法修居然还有修复伤口的功法?咱武修怎么没有?”
——“没看到她受到反噬了吗?”
二人正说着,忽然一齐顿住,四只眼睛瞪得快掉出来一般——明亮的牢房之中,他们的国师大人张开一袭红衣,踮着脚,整个人凑到了娄元川身前。
远远看去,像是抱住了娄元川。
而且,好像还在他耳边亲了一口。
二人面面相觑,继而又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阿招也当场愣住,整张脸倏地红了起来,随即也往后挪了一步。
其实这只是错觉而已。
龙仰芝来时,刻意选了这件宽大的红衣,远远看上去,极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龙仰芝凑到娄元川右耳旁,苍白的唇瓣微启:“元川,撑住,我很快救你出去。”
这句话好似一把火,顷刻将娄元川的所有神志一把点燃,尽数烧毁。
“让我死.......”他咬着牙,艰难挤出三个字来。
纵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他也不能活了。
龙仰芝皱眉:“你的伤,我会想办法。”
娄元川侧着头,双眸紧闭,除了铁链偶尔叮当响外,再没任何动静。
没了求生欲|望,就算旁人想救也无济于事。
龙仰芝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但其时没有什么唤醒他的求生意志来得重要:
“元川,你可是忘了你的毕生所愿?”
“你不是还要为你师傅平冤昭雪?”
娄元川神情依旧,但呼吸好似变得急促起来。
“我们之前在祝家桥捡到的,连山堂的范家令牌还在我手里,你一直都带在身上,我知道。”
“只要带着它回南齐,就可以帮你师傅洗刷冤屈。”
“就差一步。”
但他最后,还是为了她而留下来。
“我帮你。救你出去,助你回南齐。”
“你的伤,我有办法。”
铁链撞击的响声越来越大。
龙仰芝一句又一句,明明是呢喃的语气,却好似在威胁一般。
娄元川缓缓睁眼,眼底的戾气还未来得及敛下。
龙仰芝又踮了踮脚尖,让自己能更贴近他的耳朵。
娄元川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拼尽力气又往旁侧了侧。
他不想让她染上自己身上的血腥和脏污。
她在他耳旁说了许久,在交代完最后一件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面上神情也从严肃变得生动起来。
她站直了身子,食指轻轻指着娄元川的鼻子:
“元川,你给我听好了,这次你莫要在最后关头自作主张了。”
她的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娇嗔:“一次次的都是这样,简直胡闹。”
娄元川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
龙仰芝见状露出欣慰一笑,随即取出一枚蓝色丹药,趁他还未反应过来便塞到他嘴里:“你先把归灵丹吃了,好好睡一觉,养养身体。”
娄元川猝不及防,睁大了眼,却还是乖乖任她摆弄。
“明日,一定要等我。”
龙仰芝凑到他耳旁说了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娄元川的目光跟着她的身影一直到牢房门口,就在牢门即将关上的一刻,她蓦地转头,脸上漾开明媚一笑。
这一笑,和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