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从澜云尖分别后就开始喜欢他,结果心里有人还去相亲。
救命……
苏檐雨急忙打补丁:“我舅妈逼我去的,就简单吃了个饭,我也没想到他真能看上我,还穷追不舍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沈梵桉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似对这事并不在意。
苏檐雨打量着他的神色,微微失落。
相亲。
还遇到奇葩男。
沈梵桉几不可闻地哼笑一声,昨天在电梯里那种被戏耍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一路无话,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家中式装潢的火锅店外,檐上挂满了火红的灯笼,水流潺潺,窗柩明亮,一踏进庭院就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的锅底辣香,令人口齿生津。
沈梵桉早已预定了包厢,服务员引着二人进入楼上的雅间。
一张圆桌摆在中央,服务生递来菜单,沈梵桉没看,示意苏檐雨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你有什么忌口的么?”她问。
“没有,什么都吃。”沈梵桉笑了笑,面容在灯光下烘出温柔的暖意。
苏檐雨从进入包间开始就紧张的心绪莫名被这个笑抚平,她也笑了下,姿态放松:“那锅底就鸳鸯锅,其他我就随便点了。”
沈梵桉将夹克随意搭在椅背上:“嗯。”
苏檐雨见状也后知后觉感到热,她起身脱下外套放到身旁的空位上,接着低头继续点菜。
包间内空气静静流淌,能依稀听见大厅传来的丝竹之声,为这寒凉的夜增添了几分暧昧的迷醉。
长发轻垂的姑娘面容娴静,微低着长颈,神情认真而柔和。
沈梵桉抬眸不经意一瞥,目光稍顿,倒茶的动作滞在半空。
他这才注意到苏檐雨今日穿的长裙和平时的风格略有不同,凸显出玲珑有致的身形曲线,妆容也和印象中有些区别,眼线延长上挑,唇形饱满,涂了正红色的口红,搭配发尾微卷的黑色长发,明明是温雅的江南女子,这一身却极有港式的风韵。
可脸还是那张清纯圆钝的脸,颇有种小孩装大人的可爱妩媚,倒别有一番令人心动的美。
沈梵桉凝眸欣赏了一会,唇角几不可见地翘起,眼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女孩的心思太过明显,名利场沉浮多年,他看破却并不戳破。
或者说潜意识里他也为她对自己的用心而感到愉悦。
意识到这点,沈梵桉忽地一愣,热茶从杯中迸溅,落到手背上,烫得他皱起眉。
茶壶被略显仓促地放下,发出咔哒声响,苏檐雨抬头看去,视线落在男人被烫的手背上。
她心头一跳,不加思索地伸手握住沈梵桉来不及收回的手腕。
“烫到了吧,我看看。”
苏檐雨眉头紧拧,迫声道。
温热干燥的掌心贴上皮肤的刹那,沈梵桉身子一僵,抬睫看向一脸紧张的女生,一时忘了言语。
苏檐雨不在意他有没有回应,她坐到沈梵桉身边,用净手的湿巾细心地擦去他手上的水渍,发现并未起水泡,只是烫红了,面积还不小,应该挺疼的。
这么想着,她凑近脑袋,鼓起唇朝发红的地方吹了吹。
沈梵桉一怔,手指蜷缩,盯着女生唇瓣的眼神骤然深沉。
“没什么大碍,估计会疼两天,实在受不了可以涂点清凉软膏。”她淡淡道,语气轻柔。
沈梵桉没吭声,恍然间,他感觉有道无形的暖流从手背蔓延,注入他长久以来干涸荒芜的心田。
他兀地想起昨天在病房,奶奶对他说的那番话。
【梵桉,如果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你永远都摆脱不掉阴影,更别提获得幸福了。】
只要踏出一步,就可以获得幸福吗?
眼前的这个只见过两次面就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女生,会是那个可以令他感到幸福的人吗?
即便如此,即便他相信她的爱。
他又是否能接住这份感情,并回以对方同等的爱呢?
他有这个能力吗?
沈梵桉不知道。
一直被爱包围的人才配有爱人的能力。
他不是在父母期待下降生的小孩,无人教他如何去爱。
他的童年是在胆战心惊中度过的,他早早便学会了看父母的眼色生活,爷爷奶奶对他的爱也带着隐性的功利,虽然他们不曾察觉,但沈梵桉很清楚,在这个家族里,身为唯一的嫡孙,所有人对他的“爱”都基于外在条件的优秀。
学习必须最好,德行要最端正,不然就会被打上残次品的标签,沦为耻笑的对象。
叛逆不被允许,发泄会被指责,长久的压抑自我令他早忘了自己真正的模样。
一个失去自我的人,该怎么去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