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
陆琬容呆坐在原位,似是不可置信般凝视着自己的双手,直到掌司的阴影压来,她才后知后觉地畏惧。
不容她情绪发酵,掌司的细棒点在头上,一股力道压得陆琬容伏身。
“我……我知错了。”陆琬容哭音颤抖,跪在地上。
掌司又问:“错在哪里?”
陆琬容哪里觉得自己错了。她咬着唇,想抬头却不敢,余光中瞥见庶妹整洁的裙摆,屈辱混杂着不甘涌上心头,紧紧握了握拳头。
她想不通,怎么进教坊司之后,她和从前瞧不起的庶妹处境竟是翻天覆地。
掌司将陆琬容的细微举止尽收眼底,倒没有太意外,纹路深刻的唇角向下一弯,“伸出手。”
陆琬容颤了颤,“我真的知错了……”
掌司也不多说一句。
身边跟着的花娘径直走过来,将陆琬容掖在袖子里的一双手生拽出来,指节用力地掰开陆琬容的手掌,呈现在掌司面前。
陆琬容眼泪落下来,望向陆璎璃,“替姐姐求求情呀。”
陆璎璃闻言,浓如鸦羽的眼睫垂下,在白瓷般的肌肤上投下一片阴影。
陆璎璃恍惚间想起六岁那年。
父亲的书房是从不允许家中女眷孩童进去的,长姐想进去看看却不敢一人。彼时年幼的陆璎璃被长姐威逼利诱同去。
陆琬容不慎打翻父亲的一方墨,弄脏了一份重要的公文。东窗事发时,还将罪责全推给陆璎璃。
还不待陆璎璃分辨,方姨娘就抢先赔罪道歉。
六岁稚童,打手板不过是吓唬两下。
定安侯原也就是板起脸,雷声大雨点小地稍作惩戒罢了。
但那时陆璎璃太懵懂,手板还未打下去,她便吓得流眼泪,“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定安侯皱起眉。
陆璎璃也曾如此刻一般殷殷地望着陆琬容,盼她道出真相。
但没有。
陆琬容缩在薄氏的身后,躲开她的目光。
薄氏当即护住陆琬容,捏着帕子朝眼里怼,“侯爷,都怪我管教无方。容儿是姐姐,没有尽到长姐劝导看顾幼妹的责任。”
八岁的陆琬容早被教导过该如何说,此时也小声道:“妹妹说想去爹爹书房,我才带妹妹去的。是容儿错了,妹妹年幼调皮,请爹爹惩罚容儿不要责备妹妹。”
定安侯哼了一声,“你当然有错,身为长姐怎好纵容妹妹无礼要求。知道你们姐妹两个从小玩到大感情好,只是如此软弱,倒失了嫡长女的气派。今明两日功课加倍吧。”
薄氏拍了拍女儿,陆琬容露出甜笑,“是,爹爹。”
陆璎璃见他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心里又难受又害怕。
定安侯转身便对陆璎璃和方氏冷声道:“阿璃年幼,不懂便罢了,你身为姨娘怎好不教导她。打翻公文尚可挽救,把女儿教得遇事畏缩、撒谎成精,如此品性一旦养成又该如何?方氏禁足一月,阿璃便先住去同文苑让陈嬷嬷教导。”
“爹爹,可……”陆璎璃目瞪口呆,旋即又害怕地哭了出来,“阿璃错了,都是阿璃做错了,阿璃不想离开姨娘,呜呜。”
方氏拉住她的小手,带着她一同伏身下去,“妾身谢侯爷恩。”
……
“妹妹!”
陆琬容的一声将陆璎璃从记忆里唤回来,她抬起眼睫,便见掌司嬷嬷正在看自己。
掌司的确在观察这对高门姐妹。
陆琬容也发现因为自己一声,预想中的疼痛没有立刻降临,她心中一动,望过去的眼神更加恳切起来。
陆璎璃提着裙摆从坐席上站起来,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朝着掌司福身下去,面容平静道:“嬷嬷,恕不能为长姐求情。既入教坊,便当以自己为乐籍中人自处,依坊中规矩行事。长姐今日两次失态,嬷嬷惩诫,阿璃自是无理求情。”
掌司颇有意趣地问:“若是你求情,我果真不罚,你还坚持如此,就不怕伤了姐妹和气?”
陆璎璃轻叹口气,才对上陆琬容满布失望和怨恨的脸,“嬷嬷给了我们姊妹二人登台露脸的机会,想必即便惩诫也是为了长姐好。长姐就算此时责怪我,我也不敢心生不满。长姐莫怕,待回房后,我伺候长姐洗漱用水。”
“既如此。”掌司弹了弹指甲,执起细棒便冲那双掌心朝上的手抽去。
抽击皮肉的声音响起,还有陆琬容的痛呼。
*
教训罢陆琬容,掌司嬷嬷携花娘一道从雅间出来。
自二楼凭栏向下望去,今日花楼中人头攒动,乌压压望去比寻常要多出三四成的客人,一年里也就二月花朝节时的客流才能略压一头。
花娘见掌司脸上果然没有半分怒容,这才轻快地打趣:“没想到陆氏姐妹才来,便为咱们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