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应该是一个很好的日子吧。
我好久未曾见过这样晴朗的天,正如郁达夫笔下《故都的秋》里一般,澄澈、明亮、不染纤尘。
这样好的天气适合相爱,适合一场盛大的婚礼,适合举酒杯敬四方来客,适合郑重其事地将彼此写进人生的新篇。
于是我凤冠霞帔、拜天地。
可是为什么他们议论纷纷?是因为有戴红冠的女子会克夫吗?我问身边的赵玺,他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们相识于微时,他这样做,我便明白了。他永远不会在人潮汹涌时坚定地拉紧我的手,永远不会在流言四起时替我说上一句公道话。
我索性将红冠用力摘下,一把拍在桌案上。
环顾四周,众人看我如此妥协,纷纷喜笑颜开,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样做就对了,只要你乖乖的,就能顺理成章嫁进赵家。
可我心内只冷笑。
“这婚,我不结了。”
风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我一边跑一边脱下身上华丽而沉重的礼服,这枷锁我穿得太久,久到我自己似乎都习惯,今日一别,才知道周身竟然可以如此轻快,连呼吸都自由。
和赵玺相恋两年,这两年我受尽了委屈、吃惯了苦头,今日终于不想再忍。凭什么你们可以这样任意作践我,凭什么?
我还在跑,身后有没有人追我不重要,我只是想跑。我看见两侧的风景在迅速倒退,好像电影的镜头在向前不断推进。
落霞满天,宽敞的林荫大道此刻铺满了金黄色的暖阳。路的尽头,我看见我的宋衍、我的爱人正在等我。
“知寒,你醒了?”
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周身是淡淡的祖马珑香水味,让人熟悉又安心。我缓缓睁开眼,大颗大颗的泪水就不由自主地掉落在耳边,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将一生时光都倾覆其中。
这是我自小就落下的毛病,常常在睡梦中无缘无故地失声痛哭,梦醒后积蓄已久的泪水便会夺眶而出。小时常常试着改掉,可随着年岁渐长,也就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想,人的情绪总需要一个出口,如果在平日里压抑太久,难免伤及身心,以这样的方式释放、纾解,也许是个顺其自然的好法子。但这样让人瞧见,一时解释不清又未免太过狼狈。
泪眼模糊间,我看到对方有些无措地伸出手,想要替我擦干眼泪,那表情,好像有几分关心则乱的意味。见此,我连忙转过头去,一边用手胡乱抹了几下脸,一边连声说着没事。
那男人点了点头:“没事就好,要是睡醒了我们就一起下去吃早餐。”说着,离开了卧房。
我环顾四周,暖黄色的陈设,朴素而简约。北京的超五星酒店——香格里拉的行政套房也不过如此。
说实话,虽然常常出来过夜,但我是第一次住这样好、这样昂贵的酒店,也不过就是房间大了些、设备齐全了些、服务周到了些,说到底,也都一样。就像这些在我身上流连光景的男人,都一样。
而我,实在记不得刚刚这位姓甚名谁,只记得我们昨晚伴着晚风走了好远的路,说了好多醉话。于是我在枕边拾起了手机,打开微信,第一条便是一个眼熟又陌生的名字:宋衍。
我在心里默念几遍,确定自己等下不会叫错之后,开始换衣、洗漱。一边刷牙,我一边望向镜子中的自己:狭长、上挑的一双凤眼,此刻因刚刚哭过而有些发红,在金边眼镜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倔强、决绝;齐胸的黑色长发生来就带有一点弧度,正柔柔的披在肩上。
我想我也许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女大学生吧,至少在旁人看来。明明相貌清冷、周身的学生气还未尽褪,可举手投足却自有一股妩媚风流。
或许这就是这些人喜欢我的原因,前仆后继,络绎不绝。真是可笑,真是可悲。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两声,是一个男生发来的微信好友验证消息,上面写着“为什么删我”、“不可以做我女朋友吗”。我压根不记得这是谁。
可能等我回到学校就会把这个叫宋衍的男人的所有联系方式也统统打包扔进黑名单,可能不会。至于昨晚,我揉了揉因宿醉而有些发昏的头,好像又记起来一些。
宋衍貌似不是什么普通人。
我们在网上认识三天,昨晚十点半我临时起意约他在校门口见面,他如期而至,先是带我去了禁卫森严的部队大院转了转,他说那是他爷爷奶奶住的地方,给我讲了他父母离婚的事情;然后带我去了中关村的一座筒子楼,那是他上中学时住过的家;最后凌晨时分,在马路边,他问我接下来去哪里,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还是试探着说要回学校睡觉。
因为他的身世太过耀眼,我不想让他觉得是我在“倒贴”。最后的最后,他同样也试探着提议要不要出去住,我顺势答应,于是就有了现在。
等我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眼前这位叫宋衍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