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若没记错,令爱,才及笄不久。”
三族里包括了他的六个孩子。
李东任闻言睁眼,目光一颤,最后无力地叹了口气:“殿下想要什么,不妨明说。”
高肃见这李东任聪明了一回,抬眼看向别处。
“各地粮价上涨的折子。”
“殿下要与太子作对?”李东任记得那绢帛落上的公章是尚书令郑秩的私印,于是他又补充道:“还是,殿下只想救郑家的人。”
李东任一时间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兰陵王究竟是只想搭救郑家还是要同太子操戈。
但高肃的这一句话点醒了他,或许储君太子还能帮他逃过这一劫。
高肃并不答话,李东任直起身子,“绢帛上还没落下御印,我的罪就还不成。”
高肃听着他的语气,便知李东任还指望着太子。
“李大人,要是御印落下,你还在这儿?只怕如今坟头的草都长出来了。”
或许是见过太多生死,再说这样沉重的话题时,高肃的语气闲散。
意识到李东任还不肯一五一十地交代,狱卒也有眼力劲儿,从牢房外搬了一把椅子进来。
高肃缓缓坐下,靠在椅背上耐心地等着。
不过片刻,贺一珂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到这场景,他直接叫道:“上刑!”
靠在墙边的李东任滚动了一下喉结,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贺少卿少安,不必着急。”高肃抬手阻止,“李大人思量多,难免费些时候。”
贺一珂冷笑,“刚才我就在外面听着,我倒是想提醒一下李大人,乱臣贼子可没有什么坟头,只能丢乱葬岗,到时候打死一丢直接省事。”
高肃听着,“无辜”地皱起了眉头,“是吗?哎,可惜李六娘子这样风光的人儿要陨在那样的死人堆里。”
贺一珂一句话就听明白了,高肃要做的不是杀人,是诛心。
李东任彼时已经目光涣散,神情呆滞,嘴里喃喃道:“你们不能···你们不能···”
“李大人,孤只来一次。”
而这也说明,在高肃这里,李东任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去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我······”李东任启齿,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里没有录书官。”高肃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李东任听着,目光一凛。他忽然发觉,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虽然深入简出,却是的真正运筹帷幄于侧帐之中,竟然将他心中那最隐晦的一角,探知得如此清楚。
“我承认,假茶营生,确实赚了不少,我也······中饱私囊了不少。我是爱财,可当初,开这门营生不是为了我一己私欲,是······是为了······”
李东任说话顺畅了一些,却还是有些顾虑。
高肃看着他谨小慎微的样子,于是帮他补充道:“是为了填补国库空虚,是吗?”
虽然早在心底做了预设,但被高肃清楚地说出来,李东任还是略显惊讶。
为何不敢明明白白说出来,是因为,他这次的矛头,是当今陛下。
指摘那万剩之尊,他无论如何都是缺少勇气的。
“陛下前些年纳了梅上嫔,为讨美人欢心,宫中开支,自然便大了。偌大的国库,倒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妃子,是陛下那碗水不说端平,那到底也不能往一边洒出来,其他各宫的赏赐也不能克扣。太后薨逝,其丧礼皇陵用度的开支也是大笔,再加上前些年打仗,陛下只管问我要钱,我拿不出钱,就要我脑袋······若不是那假的春水煎买的好,我早些年就没了。”
话间,李东任没少怨气,他想着反正都落入这般田地了,没有退路可言,他倒也不怕了。
事实是事实,可人心是人心,虽天子是源头,可天子怎么会承认自己的过错。一旦东窗事发,他就是那枚弃子。现在落入狱中,正说明于此。
前些年边境苦寒,别说兵器,连最基本的饮食供给朝廷都保证不了,自那时,高肃便怀疑国库里究竟还有多少可用的钱财。
后来太后薨逝,他身为宗室奉命班师回朝,一路而来千里无鸡鸣,乡野十室九空,可到了邺城宫中光景甚好,就连陛下给他的赏赐都价值连城。
机缘巧合,府中的那些茶他腻了,便去搜罗新茶,可十家茶楼里有九家□□水煎,是真是假,他一闻便知。可正是这些假茶,让客人络绎不绝。
源头难查,可那些茶楼都在那儿,总有疏漏的时候,他这才盯上李东任。
“和士开为何能牵制你?”
高肃此句已经点明了粮价异动的背后主使,只是再问李东任为何要帮着和士开压住各地的折子。
李东任听着高肃一针见血,忍不住又看向高肃一眼。后者背着光,看不清他是何种神色,可李东任开始认为,高肃这样的惊鸿客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