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
清静的音乐室,阳光下迎风飘动的轻纱窗帘,一个立于窗前的年少的背影,轻描着这个午后美好,仿佛世上没有任何聒噪能够干扰这一份安宁。
直到,那阵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小雨!别走!”
倏然睁眼,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映入眼帘,白衣胜雪,明眸深邃,正诧异地看着自己。
萦轩鼻子一酸,起身圈住了他的玉颈,伏在他的肩头啜泣。
落澄放下手中的药具,抚摸着萦轩的头,温声道:“别怕,我来了。”说着,轻轻推开她,“来,让我把药上完。”
“先前木诩烟为我上过了。”萦轩说。
“她的药没有我的好。”落澄淡淡道,继续为萦轩每一根手指涂药,细致专注。
“你怎么来了?”良久,萦轩问道。“我怕木诩烟会对你不利,因此向陛下请旨,以清道为名,提早前来。”落澄说着,包扎好最后一根指头,抬眸浅笑,这只为一人的柔情,令萦轩心旌神摇,仿佛是吃了苦头后的甜蜜剂。
接着,落澄拿出了镂花刃,递给萦轩:“物归原主。”萦轩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战战兢兢抽出枕头下那支残缺的紫玉竹箫,讪讪道:“对不起,难得你处处为我着想,我却让你失望了……”
萦轩双手奉上,不敢抬头,或打或骂,她都认了。
落澄握住箫,痛惜在所难免,沉吟半晌,他将萦轩搂入怀中,心疼道:“抱歉,让你受苦了。”萦轩低声“嗯”了一句,双手回抱,此时的她觉得吃多少苦都是值得的。
“明日我派皞风带你离开这里。”落澄说。
“她不可以走!”木诩烟推门而入,身后跟着花瑶,“小白头,听说你大驾光临,怎么不让师姐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竟不知,木堂主也有墙角窥听的癖好。”落澄意味深长地瞪了花瑶一眼,起身甩了甩衣袖,“地主之谊肯定要尽的,但这与我送走萦轩此事无关。”
“李萦轩如今是在逃犯,去哪都不合适,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木诩烟态度坚决,一时间,两人的气氛将至冰点。落澄明白,她强行滞留只为达成她的目的,这无疑是把萦轩往火坑里推。
“她不能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落澄神情冷冽,似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这个?你似乎忘了我最擅长的是什么?”木诩烟欺身上前,笑意中流露出一股决不让步的压迫感,“即便你想送她回去,祉云都同样危机四伏。”
“我送她去师父那。”
木诩烟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退回原处,笑意瞬敛,冷冷地瞪着白落澄。
四目相对,火*药味甚浓。
“落澄,让我留下吧。”
落澄愕然回头看着萦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好的!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忙,回见啦!”木诩烟喜形于色,哼着小曲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二人,熏香袅袅,恬静宁神。
“何故?”落澄转身坐下,颇有愠色,语气却又透着无奈。
“因为…我不想再离开你了,一刻也不想。”
落澄瞳孔一震,讶异抬首,只见萦轩凝眸微笑,眉间散着淡淡离愁,像是隔着千万字的顾虑,尽在不言中。
落澄有些心疼这个忧伤的姑娘了,他举步走到床前,不由自主地吻了她,吻得很轻,犹如捧着一盏易碎的琉璃灯,谨小慎微。
这已是他不止一次,看到满怀心事的李萦轩。
门外,花瑶眉眼疏淡,听尽了屋里的一切……
夜里,落澄再找木诩烟商榷。
“我不想她双手沾满血腥。”白落澄说。
木诩烟不以为然,只笑答:“小白头,软弱的仁慈只会被强权蚕食。你是知道的,以她的资质,要达到我那时的位置,那是指日可待的事。”“她不是你,也不会变成你。”白落澄驳回道,木诩烟却笑了:“小白头,你是铁了心要护她周全吗?”
“我想护她一生。”
翌日,落澄来寻萦轩,昨夜与木诩烟谈判未果,尽管态度明确,可木诩烟丝毫不退让,他也奈何不了她。皇帝北巡在即,燊南是必经之路,若她要在这个时候出手,势必要掀起一场血雨,身为朝中一员,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思忖着,落澄穿过礼堂,刚踏入后院,一幅其乐融融的场景冲散了他的思绪——槐花树下,柏宁吹笛,皞风倚树而立,萦轩正和昔皌、竹葵踢毽球,不亦乐乎。茶寮里,木诩烟与菊墨、梅硕、花瑶围坐一起,边品茶边看着萦轩她们玩乐。
如果不是立场不同,要和木诩烟等人和睦相处也非难事,说不定还能成为知交,只可惜,有些因果已是天注定。
“伤还未愈,就别玩太累了。”落澄走上前,抬手用袖边为萦轩拭汗,萦轩羞红了脸,眼神不敢落在前方,昔皌和竹葵看了不由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