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木诩烟提着一壶酒来到褚氏一门的墓冢前,它的旁边,还有一座空坟。
“我有多久没来看望你了呢?”木诩烟苦笑着,将酒倾倒在褚安然的墓碑上,“七年了,我终于找全了褚家军的弟兄们,还招揽了一大批无家可归的信徒,盼着有朝一日兵变易主。曾经的我,乃至不久前的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你曾说,褚氏一门征战沙场,不图名利,只为守护天下百姓。如果因为一个人的怨念而燃起一场战火,致使黎庶涂炭,民不聊生,你肯定会与我绝交吧?”木诩烟蹲下身来,抚摸碑上的姓名,凝聚了满眶的泪,“放弃七年的坚持,遣散褚家军,让他们去过安生的日子,你的一双儿女也在安稳的地方好好长大,这些才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话到动容处,泪,无声滑落。木诩烟缓缓起身,调整了状态,沉声道:“你来啦。”
勾陈出现在木诩烟侧后方,恭敬一揖。
木诩烟转过身,弯眉浅笑:“这些年,多亏你和老尹冒险潜伏,暗中相助,事情才可顺利进行。对不住,筹谋了这么久,如今才来放弃,你们大概不会原谅我吧?但我还是知会了老尹和大家,希望弟兄们偏安一隅,平淡地过日子。”然后,木诩烟亮出一把小弯刀,接着道,“这个信物褚家军的兄弟均已过目,也认可了它,日后如有人拿着它前来求助,只要不违天理,还请你们慷慨相帮。”
勾陈第一次听木诩烟说那么多话,仿佛交代后事一般。他仔细端详,这是一把宝蓝色镶金边的小弯刀,刀柄上刻着一个“褚”字,刀柄的尾端还连着一个“木”字吊饰。
“谢谢你,兰儿。”
勾陈一怔,抬眼看去,木诩烟已转回了身,他其实不喜欢这个昵称,从前总是絮絮叨叨让木诩烟别这么叫他,但这一次,这昵称叫得令他有一种伤感的悸动。
见木诩烟不再说话,勾陈躬身一礼,悄声离去。
“你曾说,你以为只要时日足够长,就能等到我。那么恭喜你,等到了。但在这之前…有个人我必须去把他了结,这是他欠你的。”
话毕,木诩烟的眼神随即变得阴沉且冷酷——
戌时,正好是巡逻守卫的交班时间。
萦轩、落澄、勾陈刚抵达那扇人迹罕至的皇宫侧门,就遇上了扛着苏妃的琥珀和昔皌。
“雪皊呢?”萦轩忙问道。
“雪皊姐要留下来协助你们,方才她已和九殿下把女汗从宽仁殿解救出来了,不过还是惊动了玄影卫和御林军。”昔皌解说道。
“你俩赶紧带姑姑前往约定的地方,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回头。”落澄边走边敦促,此时他们一行人已换上轻便的夜行衣。
皇宫死寂一般可怕,明明只是刚入夜,天幕的夜色却异常地深邃,令人颤栗。
正当三人还纳闷连交班执勤的宫卫都见不到人影时,乐寿宫方向开始响起一阵阵喧嚣。
“这么吵,难道是戚萝他们被发现了吗?”萦轩提心吊胆地问,她最怕意外这种事情,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猝不及防的不安最煎熬人心。
果然,乐寿宫外好长的一段路,血流成河。
落澄顿感不妙,吹了声口哨唤来一只信雀,对萦轩说道:“萦轩,你跟着这只信雀去宽仁殿接应九殿下,如果一个时辰后未能汇合,就先离开去往约定之地。”
萦轩拉住落澄的手臂,她知道眼下事态紧急不应该任性,但还是不乐意地脱口而出:“我要跟着你!”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然而落澄未恼,相反伸手抱住她:“相信我,一切定会顺利。”
就这样,三人分开了行动。
而寝殿安静的这一刹,只听得见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皇兄!!!”随着肖媛一声凄喊划破寂静,木诩烟一掌打在六合的肩上,铁尺抽离,一口鲜血从木诩烟嘴里迸出——就在这时,勾陈和落澄破窗而入,一同架住了快要倒下的木诩烟。
即使蒙着脸,肖媛还是认出了这两个人,慕容明锵也认出了落澄的眼睛。
虽然眼前一幕触目惊心,但落澄和勾陈仍稳住了心神,他们目的明确,必须要尽快逃离此地。
“弑君狂徒休想逃走!”六合大喝一声,惊醒了肖媛和慕容明锵,二人立马出手拦截。
勾陈把木诩烟交到落澄手里,自己前去阻挡肖媛,落澄意会,抱起木诩烟跳窗而出,明锵追了上去,六合假意伤重倒地,当然,方才受的那一掌也确实不轻,见三世陈尸在前,她满意地窃笑,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肖媛的洛神鞭锁住勾陈的剑,冲他咬牙切齿,话里透着失望。勾陈不语,自知打不过,但能拖延一时半刻,为落澄争取逃走的时间也就够了。
寝殿外,落澄被明锵拦住去路,他只守不攻,暗地寻机会逃离,明锵的招式也漏洞百出,似是给对方低头认错的机会。
“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