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冬夜,疾风袭山岗,寒鸦泣孤坟。
低矮的山丘上,像是埋伏有人,他们不知道趴了多久,身上的积雪,早已覆了厚厚的一层。
少顷,雪住浮云散,凌知鸢抬眼望向不远处,一个个白色的营帐星罗棋布,就像荒原上掩在积雪下的座座孤坟。
身旁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士兵略微沉不住气,搓着通红的双手道:“将军,还有多久?”
这个叫周行的少年,本是云州的举子,少年英才却觉得人生顺遂,太过无趣,因着仰慕归云女将军的名号,便弃笔投在了她麾下。他人机灵聪慧,又肯下功夫,因而很得赏识,才两年便已成心腹。
凌知鸢望了眼天空,一片漆黑,低声道:“再等等。”
此处原是羽国的边境密县,三日前,驻军将领不敌身死,被纪国占了去。纪国的军队驻扎在此处,屡屡还有粮草运进来,想来不日便会有大军进驻。
整个羽国北境的防卫,关键全在祁州,而此处距离祁州也不过四十里地。一旦密县增兵,南伐祁州,北境的防卫被撕开了口子,敌军便会长驱直入,一路南下,直捣中原腹地。作为祁州西营的主将凌知鸢,便带了人,趁着纪国的粮草军队还未部署完备,埋伏在附近,准备夜袭敌军营地,烧毁粮草。
不多时,一轮半月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下弦月出东山,已是半夜,此时营内人马酣睡,正宜进攻。
凌知鸢抽出羽箭,挽弓搭箭,将瞭望台上昏昏欲睡的士兵射杀。又搭三箭,将箭头上包有浸了火油的棉布点燃,对准了远处东北角的几处帐子,那里是纪国军囤积粮草的地方。
此时她利落松手,身边埋伏的弓箭手都拉满弓弦一道松手,一支支点燃的羽箭似火凤的尾翼,直直朝着远处飞去,顷刻间,火舌如游龙般舔舐上天空。
她的箭法极好,两年前,云州失守,她随父出战,隔着数十丈远射出一箭,直直贯穿了敌军将领的脖颈,此后一箭封神,收复云州后,陛下亲封她为归云将军。她是本朝第二位女将军,上一位是她的祖母——怀化大将军。
周行对着身后吹了声口哨,等候在背后的骑兵,浩浩荡荡地策马飞奔过来,他们利落翻身上马。凌知鸢将弓箭搭在马背上,接过副将丢过来的长枪,领着百名精骑向敌军的营地厮杀而去。
敌军正在睡梦间,忽听得外面人马嘶鸣,似地动山摇。待他们抄起武器冲出营帐时,只见浓烟滚滚,骑兵已至眼前,有些人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凌知鸢一行人的武器刺破了胸膛。
凌知鸢骑在马上,将挡在前面的敌军一个个掀翻,向最里面的营帐冲去,正见一满脸络腮胡的壮硕男子,只穿一身中衣,提剑慌忙冲出来。
她抬起长□□向那人,却被侧身躲掉。一招落空,又快速调转马头回身刺去,依旧是被执剑挡掉。男子横甩出剑,剑气裹挟着北方的寒风,以峨眉弯月之势,飒飒旋转而来,凌知鸢仰身躺在马背上躲过,起身顺势翻转长枪,将剑挑飞回去扎在那人脚边。
眼看着敌军护卫往这边赶来,她待马立定,抬手将长枪掷于天上,双脚蹬起在空中翻转身子,借力将长枪踢过去。如电闪雷鸣间,那人正拔出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长□□中腹部,极大的冲力让他向后趔趄了几步,倒在营帐内。
凌知鸢冲进去,快速拔出长枪,用力在心口上又补了一枪,温热的血液溅在她容颜姣好的脸上,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桌上只剩半盏烛火,高大的影子投射在白色帘幕上,时隐时现,宛若摇曳索命的鬼魂。
那人嘴角呕出大口鲜血,他的眼睛,因为太过惊恐,瞪得浑圆。他颤颤巍巍地将剑举起,已是气息奄奄,嘴唇似缺水的鱼儿般艰难翕张。
“女……阎罗……”
凌知鸢将长枪又往里送了一段,地上的人便不再挣扎,拿着剑的手失力坠在地上,发出“叮咣”一声,只是眼睛通红,仍旧死死瞪着她。
她这些年见过太多这样的眼睛,微微别过头去,两滴鲜血刚好从下颌处滴落在地上。正松了口气,忽听得身后有人冲进来,她顺势拔出长枪撑在地上,迅捷转身,将刚进来的小兵两脚踢飞出去,紧跟着追出去,右手执枪,枪尖抵着地上小兵的喉咙,十几个敌人皆举剑围过来。
她喊道:“主将已死,粮草已绝!尔等快快束手就擒,降者不杀!”
远处的厮杀仍在继续,她脸上沾满鲜血,抬眼露出凶狠的目光,形如鬼魅,身边却无人敢动。
闻声赶来的周行入帐查看,不过片刻,冲出来站在门口,举起武器高喊:“主将已死,降者不杀!”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了起来,远处的人群听到这边的声音,渐渐也停止了打斗。半晌,周围有人将武器扔在地上,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敌军悉数投降。
周行掏出鸣镝向天上发射出去,不一会,便有大批步兵过来收拾残局。
百人精骑,端掉了敌军的三千大营,还单骑刺杀主将于帐内,归云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