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商思淼爬出温暖的被窝,早春的寒气像是形成了实体,冰冻住她的双脚,再厚的被子也无济于事,卧室里白晃晃又光秃秃的墙面反射早晨的阳光,床对面的电视机里映出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她眯起眼,在心里默数五个数,掀开被子起床。
忍着发抖换完衣服,进了卧室自带的卫生间洗漱,用最快的速度画了个淡妆,整理好头发,拿起饭盒和电脑包,出了房门。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她隔壁房间的门也开了,那里面住着对情侣,说起这件事她心里就有一点膈应,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当初找房子的时候,她意外看到有个比她小一岁的女生找室友,她看价格和地段都合适,就联系了对方,见面聊的时候,对方坦白和男友住在一起,但又说只要她住进来,男友就会搬走,因为照对方的解释,男友是怕一个女生住着危险才留下的,如果有了室友,自然就会放心离开。
这种事放在平时,商思淼会有一定戒心,并且会想办法先让那个男友搬走,然后再签合同搬进来,但那会儿刚赶上一个大项目需要出差,原先的房子又快到期,于是便想快刀斩乱麻,所以,瞧,粗心大意的后果来得如此之快,离她搬进来已经五个多月了,而她这个月月底就要搬走了,人家小情侣依旧如胶似漆地住在一起。
她虽然讨厌这种事,但明白人在世上,在社会里,还是要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个面子,这样所有人都不会尴尬。
“淼淼,你去上班啦?”
“嗯。”商思淼穿好鞋,和室友说道,“我晚上加班,迟点回来。”
“哦,好。”
她边听对方的回答,边转身,看到客厅里堆着的快递盒,皱了下眉,又说道:“我前几天看到楼下有个阿姨,在收废品,纸盒纸箱她都要,按斤称,蛮多人去卖的,也许你们可以留意一下。”
看室友的表情,她觉得自己的话,对方应该是听懂了,但她希望,对方听懂的不止是第二段,“加班”那句也很重要,意思是,希望自己晚上十二点多回来的时候,不会再看到一个上身□□着从外面的浴室出来的男人。
关上门后顿了顿,所有人都不会尴尬?她收回这句话,除了脸皮很薄的她,另外的人确实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公寓到公司只有五公里,商思淼坐两站地铁就到了,她平时的出行一贯秉持着节约、简单的生活方式,不是刷共享车就是坐公共交通,所以她二十八岁了,也依旧没有贷款买车的打算,但这也为她自己积下了一笔不小的存款。
商思淼目前是一家活动公司的高级客户经理,手里握着公司一半的客户,但很现实的问题是,她依旧只是个打工的,这些客户只是跟她合作的次数多了,见的面多了,于是有的成了朋友——表面的;有的偶尔能聊上几句,互相推荐资源,互惠互利罢了;当然也有的,是想泡她,毕竟霸王花,也是花。
“商姐早。”
“早。”
商思淼略带一点笑意回应,到自己的工位坐下,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这会儿八点四十,办公室还是空荡荡的,除了熬大夜改场地设计稿的设计部同事,没有一个“正常人”。
她放好东西去接水,接完水又去关心设计部同事。
“二部竞标的项目?设计稿改好了?”
同事哀嚎:“商总,你知道甲方的要求有多离谱吗?我和对面的人来来回回对了一夜,你看这版终稿和初稿有什么区别?”
商思淼浅笑,捧着茶杯取暖:“不是内定好了我们来做?你就当给后面的工作省时间了。”
同事把手里的鼠标一扔,做瘫痪状,有气无力说道:“商总,你还不知道能不能省时间吗?我跟你打赌,后续一定还会改,改到活动举办前几天都说不定,哎,你是自由了呀,不用受苦了。”
商思淼无法反驳,因为做这一行的就是这样,谁让他们是“弱势群体”乙方呢,但她还是安慰了对方几句。
“放心,李总会和客户沟通的,设计稿定不下来,工厂来不及赶工,活动就别办了,甲方也不是傻子吧,他们也是打工人,就想挣个好业绩。”
她最后几句话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她知道,自己遇到的事不一样,不是靠沟通就能解决的,同事说她自由了,不用受罪了,确实,她月底就要正式离职了,离职申请是半个月前提的,但她还没有找好下一份工作。
九点,差两分钟。
公司门口开始一阵阵骚动,这关键的两分钟里,门口打卡器前的人流量是巨大的,此刻那些人的愿望应该是,打卡器一下子能打卡五个人该多好,人脸识别不用逐个来,屏幕里出现几个就打卡几个。
商思淼但笑不语,看同事们一个个有说有笑的进来,低头查看电脑上的项目审批流程,还有客户给她发的消息。
这是她在这家公司做的最后一个项目,但这个PM(项目总监)的头衔,她打算转让给项目组里的另一个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