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钰没想到,“一月差使”的约定还未兑现,这三人已主动认了哥,看起来还不止一个月的架势。
“九射格还玩么?“他瞄向陈彦,余光里是乌泱泱的人群。
铺子里此时想必是生意极好,虽说三局已两胜了,再比上一场也无不可。
却见对方脸色一变,陈彦大力摇头摆手,赶忙把怀里备着的竹筒、梅花针和画着九种动物的圆盘都收至身后。
“玉哥这般技艺,连向哥笑哥都不敌,我哪是对手。既已胜了,便饶过我罢。”
比起王向和林笑两个走路带风、一看就不好惹的书院一霸,陈彦显得温顺文弱,说话温声细语的。
“这小子怪物,九射格你不一定赢他,但若比念书,你肯定能胜他。”林笑勾过陈彦的肩,笑着打趣。
江亭钰颇有些意外,陈彦的确一身书卷气息,与另两人气场截然不同,站在一起倒意外的融洽合拍。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王向,”王向颔首,“嬉皮笑脸的臭小子是林笑,话少腼腆的叫陈彦。愿赌服输,日后有啥事,随时来书院找我们。”
江亭钰点头,迎上他目光,气势不落下风:“纪小玉。有事铺子上找我,不过我忙着的时候,你们得懂事点。也别扰我哥哥,什么结拜的事,想都别想。”
三人对视一眼,王向又气又好笑:“你小子真的狂。把你哥捂那么紧,难不成我们还能把他抢了去?”
江亭钰不置可否,只弯唇笑了一笑,也不再理他们,转身往自家铺子去。
比试结束,人群逐渐散开了,他穿过街市间的人潮,望见螺蛳粉铺子里那道忙碌的身影时,睫羽微微下垂,遮掩了眸底流动的暗色。
谁知道呢?
捡他回家的“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若有一日,哥哥的秘密曝露在太阳底下,难保不会有人眼馋争抢。
只他一人知晓的秘密,这样就很好。只他一人拥有的疼爱和宠溺,也不要再有旁人来分。
江亭钰这样想着,抬起眼,幽暗与骄矜皆一扫而空,眉眼弯弯地喊:“哥哥。”
纪潇忙了一晚。
熟稔麻利地烧水煮粉,炸鸡爪臭豆腐,熬煮绿豆汤,一刻也不停。可手上忙碌,一颗心却始终悬着,一回回忍不住地往比试地点那头望。
小玉良苦用心,不过想借着比试的名义为铺子拉来更多生意,却将他自己置于风口浪尖。
人群里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她并非耳聋,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晰。分明是不相识的人,质疑与嘲讽却如此尖酸毒辣,人群聚集时更如瘟疫一般肆意扩大,放在哪一个时代似乎都是如此。
小玉一个人孤立无援地前去比试,被唾沫口水包围,受人指摘羞辱,就为了今晚她能多赚一点钱。
纪潇从未这样扎心窝子地难过。
她两辈子都是孤身一人,没人疼便自己疼自己,跌了跟斗爬起来就好,受了委屈累了痛了大不了睡一觉。但自从捡到小玉,好像这世上有人与她取暖了。
此刻,他在别人中伤的话里熬着,小玉那么乖胆子那么小,也不知有没有受欺负,还不被王向那几个粗野的吓哭?她却为了赚银子不能上前陪他护他,纪潇从未这般痛恨自己,痛恨这两世如锁链缠身一般的穷困潦倒、身不由己!
“哥哥。”
听见唤声时,她心头一颤立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还未开口,就见江亭钰站在几步开外,宽慰一般骄傲对她说:“我胜了!”
纪潇满脸茫然:“……你胜了?”
他点头,嗓音轻柔,又重复一遍:“我胜了。你高兴么?”
纪潇高兴疯了。
她难得失态,只觉得胸中一股憋胀之气冲出,喜出望外酸了眼眶,匆匆奔出铺子向江亭钰跑去。
沿路再没有听见尖酸嘲讽,纪潇看得清楚,周遭看向小玉的目光里可称敬畏、惊艳,再无开始时的蔑视讥讽。她何止高兴,她骄傲极了!
江亭钰奔上前,迎向她,两人拥在一处。
柔软腰肢落入他臂间,好似融春里一缕嫩色柳叶从暖风里吹落,撩拨过心头。
少年捞起矮他小半头的人,原地轻轻旋了一圈,听见耳畔畅快又酸楚的轻笑,晚风里透来一丝好闻的皂角香,像暖调的山花徐徐开放。
纪潇直到脚板离地,才紧急回魂。
小玉把她抱起来了???
差点人设坍塌的纪潇迅速推开江亭钰,臊得一对耳朵都烫了。她故作镇定地站直,又打量了他两眼,看小玉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似乎没对她有别于“成年男子”的体重起疑,心下才放松。
“真胜了?”她仍然激动,“哪一项胜了?投壶还是蛐蛐儿,还是九射格?”
“都胜了。三局两胜,九射格自然免了。”江亭钰一扬唇,撒娇般牵住她袖角轻轻摇着,小小声提醒,“回家数钱了?”
纪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