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止。
“潇公子尽管挑,奴家给你算折扣。”沅娘甜软道,呵气如兰,这般明丽动人的女人味,即便在纪潇看来也难以抗拒,“这镇上能入口的吃食不多,值得夸赞的厨子更少有,潇公子可是头一例。奴家虽只尝过一回,可着实印象深刻呢。”
“沅娘子客气,鄙店能得沅娘喜爱,乃纪某之幸。”
一路被沅娘揽着介绍料子,纪潇给小玉挑了两件缎面的,给自己和牛嫂母子各挑了一件棉麻的。
江亭钰见了,要给她换缎面,见她不肯,他便摸出还没揣热乎的银钱摊在桌面上,纪潇探头一看,竟是他刚发的工钱。
早晨吃炒面时,纪潇给三人都发了工钱,比平日多些,昨晚赚得多,大家伙都有份。小玉虽总说有口热饭就行,但从他伤好帮忙始,纪潇便给他算了工钱,加之昨日他的功劳最大,所得银钱也最多。
没想到,他拿这钱给她制了身她自个儿舍不得买的衣裳。
既如此,纪潇一咬牙把牛嫂母子那两身也换了缎面的。
总不能一回去,她和小玉一身好料子,却将牛嫂母子区别对待。自从来到永州,她与牛嫂牛大哥亲厚如一家人,一家人力自要往一处使,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结账时沅娘纤细的玉指在算盘上拨动,清脆弹算声间,果真给了折扣,合计一两八钱银子。
纪潇递出碎银,笑着道谢:“多谢沅娘子了,说不准,日后还有与贵店合作的机会。”
沅娘略感意外,托着颊瞧着她笑:“潇公子这小嘴,真会讨人喜欢。我家是裁缝铺子,可如何与公子合作呀?”
纪潇心道,联名款在现代十分常见,倒不拘于产品类别。虽不见得是用螺蛳粉联名,日后她还要做别的吃食的。现在先打点好关系,提前做些准备,总没坏处。
沅娘一女子独自经营店铺,自是聪慧敏锐,见纪潇有这层意思,虽不再多言细节,却也心中明了。
她笑靥似锦,略略盘算,便将面前碎银分出一部分,推还至纪潇跟前:“如此,便算作见面礼了。潇公子年轻精明,奴家很是期待。”
虽只是最普通的缎面衣裳,沅娘又打了骨折,这么几件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纪潇直到回杏香村,满脑子想着的都是赚钱。
一回来就见村头小孩叫嚷“打傻子”,她和江亭钰顿觉不妙,匆匆跟上去,果然在村西的溪水边发现牛力。
他十分无措地站在溪里,裤脚挽起露出小腿,正被两岸四、五个村中孩童用石子追着打,不让他上岸。
如此高大的汉子,被几个小孩拦在水里丢石子,他手里捧着什么腾不开,只能用胳膊狼狈挡脸,头上腿上仍然被石头打出了淤青,甚至有血丝从额头流下来。
“住手!你们是谁家的,小小年纪净学着欺负人!”纪潇惊怒喝道,快步奔上前。
没想到这群小孩丝毫不怕,嬉笑着一边跑一边继续拿石子砸牛力,嘴里还叫嚷着:“傻子笨,傻子还坏!偷螺,该打!”
纪潇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牛力是来这溪里捡螺的。
牛嫂母子原是被牛家驱赶出来独住的,平时都呆在茅草屋所在的村子东部,很少去到这人家户聚居的西边。想来是前几日她提过一嘴,说近来做螺蛳粉快薅光了溪里的田螺,得空要另寻一处来路,牛力这才跑到村西的溪里来捡螺。
“什么叫‘偷’,这溪里的田螺何时还有主了?”她伸手拉牛力上岸,便也被几颗石子打在背上,生疼。
“就是偷,就该打!”其中带头的小孩儿一身珠光宝气的衣裳,大声喊,“溪是村里的,螺也是村里的,不光傻子偷,你也偷!你们这窝小偷,都该打!”
纪潇认出这小孩是田三村长的孙子田烨,虽没见过两面,但村里打扮如此光鲜的孩童实属少见,便印象深刻。
这时候,只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江亭钰俯身捡了一把石子,利落地朝几个叫嚣的娃娃掷去。
“小玉!”纪潇来不及阻止,就见石子天女散花似的在娃娃群里炸开,一群小孩顿时一窝蜂散开了,又哭又叫。
以江亭钰玩转投壶的准头,石子皆精准掷在小孩们的脚背、小腿部位,虽伤不着人,却也够疼。
“你、你敢打我!”那叫田烨的小娃娃一屁股坐石滩上,捂住被石子打中的脚踝,眼里当即包了一汪泪,“我要让爷爷扒了你的皮,叫你知道厉害!”
纪潇趁着一群娃娃散开,赶紧将牛力从溪中拉上来,就见他一身又是淤青又是流血,见了她就笑,把手里的一堆田螺往她跟前递:“潇哥儿……螺……”
纪潇心头发酸,也顾不上接螺,只连连拍着他安慰。没想到牛力乐呵呵地笑,只说:“他们……跟我玩……就是……有点疼……”
这边江亭钰三两步走上前,拎住衣领把小孩提溜了起来。
他冷着脸,半眯着眸子显得狭长幽沉,凑到那孩子面前,弯唇悄声说:“那你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