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够了。”她压低了声,见他没有收手的意思,急道,“这……这太贵了,没必要。”
他兜里有几个钱她是最清楚的,她发的工钱可不是用来这般糟蹋。
“我觉得很衬你。”江亭钰倒是麻利付了银子,接过她递来的外衫穿好,笑得满足,“也不贵。”
纪潇只好欲言又止。
几十两银子哪。
她心头在滴血,臭小子倒是大方,掏空了荷包给优伶姑娘刷好感,平日倒不知他这般会讨女孩儿欢心。
全然不知她心中所叹的江亭钰接过包好的衣裙,郑重放入她怀中,比自己穿还美滋滋:“喜欢么?”
纪潇老母亲叹气。
面对少年满眼期许,点了点头。
喜欢是喜欢,贵也是真的贵。
换了衣裳,二人才放心走上街头,一路纸灯笼照亮了梨花,城中落英缤纷,夜穹中天灯徐徐而升。
趁着花朝节卖吃食、小物件的商贩不只她一家,路上卖货郎、小摊贩处处可见,往日只在城头售卖的吃食如雨后春笋冒出来。
纪潇看见了糖画,是她小时候吃过的,在这个朝代还是第一次见,瞧着亲切怀念。可画的类型诸多,作画师傅持一勺一铲,糖丝淋出了栩栩如生的飞龙彩凤。
江亭钰清透深邃的茶色眸子望了她一眼,上前托师傅做了两只糖画来,一只狐狸,一只白兔,狐狸狡黠擅藏,白兔纯真无辜。
江亭钰把兔子递过来,自己留下了狐狸。
纪潇看了一眼,拿走他的狐狸,把兔子塞他手里。
这么好骗的小白兔选什么狐狸。
她在少年无辜的眼神里继续往前走,掀开一点面纱,大喇喇吃起糖狐狸来,嚣张的很明显。
糖丝入口甜蜜,麦芽糖的味道甜滋滋,连心口都甜腻起来,味道比记忆里的还要香甜。
江亭钰看了看手里的小白兔糖画,心想他可不是小兔子,也只得认栽,乖乖跟上去。
一路上,纪潇吃着糖画,看少年跑来跑去,一会儿给她捧来天灯,央着一起放,一会儿买来草编的小人、做工精巧的纸伞、香味独特的西域蜡烛,还拉着她去了胭脂铺,买了一堆口脂胭脂钗环什么的,又贵又用不上,看得她是心头泣血。
纪潇在心里搓着小玉的脑袋骂了八百遍。
心道这小子是真能花销啊,看来是她平时工钱给的太多,臭小子花起来大手大脚的,这一晚大有把荷包耗空的架势。
可她不能吭声,甚至不敢说多了话,怕被听出异样。只得苦巴巴地抱着那一怀,卖力攥紧了少年的袖摆,就怕他再钻进哪个昂贵的铺子。
江亭钰瞄了一眼紧紧拉住他衣衫的手,睫毛扇了扇,挪开目光看别处,唇边止不住扬起笑意。
……
随着往城里走,人越来越多,人潮正从花车舞台那边往外移动。
两人挤在人群里,逆着人潮往花车那边走,也顾不上吃糖画了。
纪潇正往舞台那边望,遥遥看见了云华,还没挥出手,就被人群一挤,蓦然撞进江亭钰怀里,被他条件反射伸手稳稳揽住。
纪潇的额头撞在线条清晰的下颚,面纱就在那一瞬间脱落,她来不及伸手去抓,嘴唇蹭过少年白净柔软的脖颈肌肤,吻在他的喉结上。
江亭钰浑身僵住了,一瞬好似被雷劈中,电流传遍全身,整个人僵直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纪潇颤了颤睫毛,感觉到嘴唇相贴的地方轻轻滚动了一下,用身体护住她的人此刻又僵又颤,脆弱似软肋被擒的小兽。
她刚吃过糖画,嘴唇还沾着麦芽糖的甜丝,或许那片肌肤太过细腻白净,或许糖丝沾上去的样子足够诱人。
鬼使神差的,她轻轻舔了一下。
果真很甜。
江亭钰身上一软差点栽下去,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的纪潇仓皇搂住他,用力一把将人推开。
她短暂犹豫,捂住脸扭头就跑,瞬息淹没在人潮中。
留江亭钰踉跄几步站稳,指尖颤抖好半晌才抚上脖子,脸已经红透到脖子根。
过了很久,方才蹲下身,捡起地上一片轻薄的面纱。
……
“姑娘!可算回来了,你这突然消失,我都不知该如何跟纪郎君交代……”
云华正焦头烂额,派人在城中四处寻找,就见一披头散发女鬼似的姑娘跑进优伶们的更衣间,扔下那套花神衣裙和钗环就跑,从头到尾脸都没露。
“今日谢谢你了,帮了大忙!”她追出去喊道,早不见了人影。
关键时候,还是纪郎君靠谱啊。
也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一位灵动擅舞的姑娘,就是害羞了些,从头到尾不露脸也不说话。
纪潇翻进呈麟书院墙下半人高的草丛,换回藏好的男装,也不敢回铺子,直等到深夜万籁俱寂,才回杏香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