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繁。”
男人的声音在坐满两百个人的大教室开荡开。
讲台上的男人带着眼镜,身着得体的衬衫,袖口处卷上一截,露出青筋迸发的小臂。他特别像电影里,带上眼镜谈笑风生;摘掉眼镜能将人打成残废的暴徒。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两秒,眼睛扫过底下学生面面相觑的学生。
无人应答。
“国际法的谢繁来了吗?”沈延知又点明了学生的班级,仍旧没人应声。他一手撑在讲台,手指卷着雪白的名单的一角,随意地翻阅,眼神示意研究生记下名字,他淡笑着说道,“第一堂课不来,也太不给面子了。”
坐在第一排的研究生在手中的名单上谢繁那一栏,画下一个小圈。
坐在人群里的谢繁也晃着脑袋,随着大家左看右看。好奇这个第一堂课就敢不来,挑衅老师的大胆学生是谁?和爸爸是一个姓!还和她是一个班的呢!
讲台上的沈延知话锋一转,“既然逮到了逃课的,正好趁机解释一下大家最关心的期末成绩。我们的周期短,课时少,请大家保证出勤。旷课两次及两次以上,平时分清零。”
台下满登登的学生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好他妈的狠。
沈延知又笑起来,善意地提醒道,“所以,有认识谢繁同学或者和她同班、同寑的同学,请提醒他来上课。下一次再被抓到,以后的课程都不必来了。”
谢繁口罩下的嘴巴撅了撅。自己要不要提醒下这位同班的谢同学呢?算了。她也不算太好心肠的孩子。
点来点去,谢繁也没有听到她的名字,难道自己最终没有选上?
不等她在登录上教务查一查,讲台上的人已经开始深入浅出地讲解起来。谢繁越发为难,以她的中文水平,一边听课一边查教务根本不可能做到。两相权衡之下,谢繁果断放弃查教务,歪着脑袋听课,抱着书逐字逐句地读起来。
好险教材是英文版的!
“同学,你不要把字念出来好不好?很影响别人。”旁边的女孩凑过来说道,她眼神不善地上下扫视了谢繁。
“抱歉。”她乖巧地闭上嘴巴。
她的口语流利,因为爸妈在家讲中文。到了书面方面,谢繁就不行了。
默读!
一堂课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谢繁全程听不懂也跟不上,连教材也看不太懂的人来说,自然很长。
既然听不懂,她也就摆烂了。托着腮像只可怜的小狗似的盯着讲台上的男人,看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听他讲话的音调,窥探他眼镜后面的眼睛。
不对劲。
谢繁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放下托腮的手。
周围的人窸窸窣窣的,小声讲话。选医学基础的大多是女孩,她们此时此刻正捧着下巴,眼里闪着星星,捂嘴小声尖叫,时不时和结伴而来的女伴讨论讲台上男人的手如何性感、领带如何迷人、挽起的衬衫也牵动她们的心。
谢繁倒不是在意她们如何将沈延知当作完美的人偶肆意打量,发泄荷尔蒙。
令她心惊肉跳、甚至恐惧的是——讲台上的男人眼神扫过她。
她在沈延知身上看到了不耐烦和厌恶,是对他自己不耐烦和厌恶。
谢繁心惊肉跳之中,下课的铃声响起来。
对于那些意犹未尽,在下课之后仍将沈教授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来说,自然很短。
谢繁犹疑着要不要挤进去问问为什么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
看人群的汹涌程度,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再丢一只鞋,遂放弃。转而将目标转向助教学姐。
助教学姐有点萎靡不振。
正在收拾东西的朱朝的确是不太高兴。她是今年刚入学的研究生。上岸的喜悦没完全退却的她,积极地报名做了导师的助教。那时她还读不懂师兄师姐意味深长又略带怜惜的眼光。
现在想起来,她恨不得给递交材料的自己两巴掌。
朱朝并不稀罕每个月600块那点破工资,她惋惜自己被浪费掉的可支配时间。助教基本上做点杂事,记录考勤、收作业、批作业、改作业、问题解答。
正如现在她打算走了,有脑子不清楚的来问她,“学姐,刚才上课没有点到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朱朝认命地翻阅打印出来的纸质名单。刚才上课的时候干嘛不说?!
“赛赛莉娅。”
好了。这下名单都不用翻了,朱朝很确定,名单上没有一个洋名。她瞥了一眼女孩,虽然带着口罩,也能看出来是个正统的中国长相。
朱超无奈地问她,“你的真名叫什么?”
真名,是护照上的名字吗?
谢繁懵了一会儿,答出她的中文名字,“谢桃花。”
中文名她并不常用,因为无论书面资料或是日常用语,用的大多是‘赛赛莉娅’这个名字。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