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丁堡的雨夜很长,长得让人不自觉产生压抑感。
暴雨敲击着机场的巨大玻璃墙,密布的乌云为这个夜晚更增加了几分窒息的深暗。狂风呼啸而过,在雨幕中仿佛都能看见翻滚的风云,刮风的声音几乎引得机场里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风、雨、云齐聚,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今晚的航班全部取消。此刻坐在这个机场里候机的,无一不是倒霉人士。
时昼插着耳机,在音乐的间隙抬头看了看航班时间,最快的一班都要等到明天早上,而且还不是飞中国的。他叹了口气,上半身跟没骨头似的趴在行李箱上,无聊得快要昏死过去。
爱丁堡飞中国,最少都需要十一小时,也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能到。时昼仍然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往后颈卡了个U型枕,给远在中国的父老乡亲们发信息。
在爱丁堡住了四年,时昼当然知道国外飞机晚点是常事,但他倒也没想过在回国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居然还能碰上这破事。时昼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初中同学群里那些男生欢天喜地庆祝他们时哥回国的消息,不由得笑出了声。
时昼突然不知道找谁聊天,这个点估计大家都睡了。他开始莫名其妙地往下翻通讯录,翻到一个人,最近的聊天记录还是在四年前。
头像旁的备注只写着三个字,很中二,和时昼本人同样莫名其妙——“迟老板。”
时昼手上翻通讯录的动作一顿。这个人,他能记一辈子。
迟暮。
她叫迟暮。
S市的盛夏是出了名的高温,但凡是个人都想一天24小时泡在空调房里。迟暮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起来,还是归功于震耳欲聋的电话铃声。
“就非得我去机场接你吗?”迟暮抓了抓头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苍凉。老实说,她巴不得死在床上。
路宣这边还在不停地恳求她:“你想想,咱们寝室就三个人,林书禾又去兼职上班了,那我不就只能找你了嘛。拜托了,回来我请你吃饭!”
“我差的是那点饭钱吗?”迟暮说。“我差的是从空调房里出来的勇气。”
她打了个哈欠,没想到路宣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是,迟暮,你才起床?你昨天晚上跟鬼约会去了吧!”
“可能吧。金融系的课太多了,一个星期加起来得有四十节,我昨天晚上都梦到我在被财务报表追杀。”
嘴上拒绝是拒绝,但家教良好的迟老板还是乖乖换好衣服出发去机场。甚至还比路宣跟她约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等谁都不能让别人等自己。
暑假期间出游的人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一家三口的父母带着小孩子。迟暮站在候机大厅里张望着,正想着去旁边看看路宣的航班信息,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
“不好意思,”他说。“但是你挡到我了。”
迟暮回过头,下意识想对着来人说出“对不起”。可却在抬眼的一瞬间,她对上了一双漆黑又深邃的眸子,正直勾勾地望着她。
那是个非常帅气的男生。
外表生得阳光又俊朗,比迟暮高出差不多快二十厘米。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脑后用黑色皮筋随意扎了个小辫子,深色的中袖外套里面是白色T恤。处处都透露着男大学生的英气与潇洒,荷尔蒙的气息几乎无孔不入。
这个人。
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迟暮还停在原地发愣,却被老远就看着她的路宣一把拉过,而那位“还没来得及化成灰”的大帅哥也已经走远。
“你看谁呢?看得这么入迷,我都朝你招好几次手了。”路宣问她,顺便又拉起迟暮的手。“走吧,行李我都已经拿好了。”
迟暮点点头,依依不舍般又回头看了一眼,应道:“嗯,走吧。”
会是他吗?
两个人回到宿舍的时候,林书禾正好也刚洗完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寝室里,大概能盖住人类正常交流的声音。
迟暮一进门就开始呼唤林书禾。
“林书禾……林书禾。”迟暮放下手里的手提包,女孩子的身影随着懒散的声调一并晃进卫生间,直到她动用武力把林书禾的肩膀扳回来。
迟暮脊背靠着墙,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林书禾,你猜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谁啊,总不能碰见哪个明星接机吧。不过你今天不是去机场接那个……路宣了吗,帮我问问她云南好不好玩。”林书禾继续吹头发,并不是很在意迟暮刚才的问话答案到底是谁。
“时昼。”
“时昼!你说时昼!”林书禾这会震惊得连头发都不吹了,摇着迟暮的双肩,反复向她确认是否真的是时昼:“咱们小时候和他玩得很好那个?你初中那个男朋友?就现在等同于是你前男友?”
迟暮被她摇得头都有点晕:“就是他……你冷静一点……我要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