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友们已经熟睡,萧月霁躺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头顶那块微微透着光亮的蓝布。H大的宿舍走廊晚上是不会熄灯的,灯光会从门缝、窗户缝隙中挤到宿舍里来。他又正好睡门边。
明天还有早课,可现在萧月霁脑子里面乱七八糟,怎么都睡不着。他咬着下唇,无助地看着黑夜。他试图转了个身,听见临床的舍友一声哼唧,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对方,缓住身子不敢动弹。但是这个姿势实在难受,他又试探着缓慢调整动作。
好不容易让自己舒服了些,舍友突然惊呼一声:“俺稀罕你,你说中不中?”萧月霁吓得一愣,侧起耳朵继续听。
另一个舍友居然回应道:“中!俺给你当老婆!”
心理学的老师说得很对,人做梦时说的梦话都是用自己母语。这两个人一问一答,弄得萧月霁睡意全无。
他摸出手机,点开和沈渔的聊天框,打开她的个人资料,放大那只火红的狐狸,仔细一看——应该是手绘的。他保存下这幅图,用浏览器识图,果然没有找到。
会是谁给她画的呢?是不是她哪个omega前任?萧月霁想着,结果手一滑,一不小心点到了聊天框里的火狐狸。
“我拍了拍‘直深切’的脸并说吃了吗”一句话弹了出来,萧月霁手忙脚乱地撤回。看着这句话消失在聊天框,他才舒了一口气。
沈渔发了一句:“我吃了,和你吃得还挺开心。”她又发来一个问号,“怎么撤回了?”
直深切:“你怎么还没有睡?”
反正躲也躲不过,萧月霁回复:“睡不着。”又发:“本来想睡的,舍友说梦话就更睡不着了。”
直深切:“要不你搬出来住?”
萧月霁手指一愣,想了想,回:“只是今天睡晚了才听见了。”他反客为主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沈渔发了一个小猫叹气的表情包,道:“工作上出了点事情,刚刚弄完就看见你拍了拍我。”
萧月霁回:“工作了是不是经常会这样子?”
直深切:“还好吧,只是现在我不做决定,下面的人不做事不知道动动改改,什么都要等着我,我只是一个苦命的打工人。”
打工人?萧月霁眼睛骤地一亮,他想,也许他们之间的差距没有他想的那么大。
他很卑劣地想,也许沈渔只是个普通人,是普通家庭出生,越普通越好,只是因为家庭教育严格和家里面舍得花钱才培养出这样子的沈渔。他以此对抗自己在沈渔面前的自卑。
萧月霁发了一个小猫抱抱的表情包,说:“那你早点睡觉,不打扰你了。”
直深切:“你赶我去睡觉?”她又发了个可怜兮兮的小猫表情。
萧月霁矢口否认:“我没有。”
直深切:“小月季。”
屏幕一暗,中间突然出现了那只可爱的小狐狸,而狐狸身下是一红一绿两个标志。
萧月霁被吓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还好他静音了。他摸索出耳机插进去,这才接听。
沈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兴师问罪:“怎么那么久才接?”萧月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哪里还敢说话,只能敲着手机键盘回复:“我找耳机呢。”
“忘记了你在宿舍要带耳机。”沈渔将两本书叠在一起,又打开了一本书,翻了几页。
萧月霁回复:“你还在工作?”
沈渔疑惑一“嗯”,说:“刚刚发现还有点细枝末节没弄好,没吵到你睡觉吧?”
萧月霁答:“没有。反正我也睡不着。”
沈渔笑了笑,呼气声全砸在麦上。萧月霁听着这一声呼吸,后颈泛出密密麻麻的痒,好似沈渔呼吸全撒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不舒服地转了个身,又伸手抚去躁痒。
听见耳机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问:“怎么了?”萧月霁轻轻地摇摇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回复:“没事,转个身。”
沈渔没有再继续说话。她拿起了一支笔,“嘀嗒”一声敲打在萧月霁的听觉上。是一支按动笔。
萧月霁:“你那边很高吧?”
沈渔用笔在纸上勾画:“十九楼,怎么了?”
萧月霁回复:“那离月亮一定很近。”
“啊——怎么想到这个了?”沈渔放下笔,往后一推,椅子和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起身,发出零零碎碎的声音。
沈渔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很近。”
下一秒,她发来了一张图片。
玻璃窗外,明月如镜,高高悬于天际,清亮剔透,圣洁美丽。它散着一圈圈金色的光芒。窗面隐隐约约倒出沈渔的影子,她还是穿着吃饭时候那一身白衬衫。
萧月霁有些恍惚,好似这画面就在眼前,他和沈渔并肩在看同一个月亮,他回头就能看见她。他摇摇头叫自己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