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看了一眼窗外，树叶早就掉得光秃。掉不掉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假的，都是人工模拟出来的。城市管理人员倒是乐此不疲地按照季节去模拟树的状态。
小何汇报完对几个部门的调查，低头找了找资料，抬头看到沈渔恹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您看上去很疲惫，还继续嘛？”她解释说，“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您要是很累的话，可以中场休息，我晚点再向您汇报。”
沈渔摇摇头：“不用了，你继续说吧，我听着。”
小何说：“我们按照您说的，把所有报销和外部供应商的数据进行了汇总，准备进行大数据分析，明天上午就能出结果。”
沈渔问：“你们要数据的时候没人为难你们吧？”
小何沉默片刻才说：“影视内容制作部部长前几天请我吃了一顿饭。”
沈渔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请你不请我？让我这个小沈总多没面啊。”
小何也跟着笑了笑：“您铁面无私，他自然也不敢往您面前凑。”
沈渔说：“他也没猜到你会和我说这些吧。”她冷哼一声，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营销部那老头找我妈，制造部的找你，怎么就没人来找我？让我也体会一次拒绝别人贿赂的感觉。”
小何继续说：“营销部那边，您之前要砍的几个项目我已经通知了负责人，但是营销部部长不同意，不让动手。”
沈渔回想起那几个项目，又臭又长，要是烂尾楼也就算了，直接给它烂着，偏偏一边烂着没业绩还一边厚颜无耻地问要钱，也不知道那个部长通过这几个项目捞了多少油水。前段时间到她妈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诉自己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现在在她面前倒是硬气了。
“不给查？”沈渔冷笑一声，“还真把营销部当他家了，TY文娱就算有土皇帝，也是我，不是他。小何，你等下拟几份项目说明书，我签完字直接传给那几个项目负责人，不用管他们部长。”她的嘴角又换上淡淡微笑，“他占着那点阅历作威作福的日子也该到头了。”
既然在TY文娱营销部呆着不安分，那就去局子里面呆着吧。
小何点点头，低头又把另一叠资料发给沈渔。
沈渔打开那堆资料，助理很细心地对内容进行了把控，该删的删，该加的加，还给她做了标记，阅读起来也方便了很多。
她感慨道：“看来，我应该给你加加工资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刚刚进公司就遇上我这个事多的，又是做这又是干那的。”
小何摇摇头：“不辛苦，这是我份内的事情。”
趁着小何调数据，沈渔抿了一口泡好的花茶。茶香扑鼻，入口有点苦涩之后是寻常的回甘。舔了舔牙齿间的甜意，沈渔忽然想：“萧月霁现在怎么样了？”
她回过神来，对上小何疑惑的眼神，眨了眨眼睛掩盖住自己的情绪。萧月霁怎么样跟她没关系了。
这时，有人敲了两下门。
沈渔皱了皱眉头，她不是说了这段时间她在工作别来打扰她嘛？以免是什么急事，她还是按下了床头的开门按钮。
她熄灭了电子屏幕，询问道：“出什么事了？我说过这段时间别来打扰我。”
来人是母亲的助理之一，她和他也打过几次照面。对方说：“三杠□□病房那位想见您一面。”
三杆□□，萧月霁在的病房的编号。沈渔舔了舔上牙龈，盯着那人的脸不说话，看得对方都有些发怵，她才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妈呢？”
“董事长让我去和三杠□□那位谈赔偿的事情，但是他说……”沈渔目光如炬，看得助理有些难以启齿。
讨论赔偿这种事情，她不好出面说，怎么也该她妈亲自出面说吧？怎么就叫一个助理去？沈渔面色微愠，嘴上却说：“他说什么都要满足他就好，不用来问我。”
助理接着说：“他说他只想见你一面。”
“……”
沈渔偏过头去，捂着嘴巴轻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麻烦你了。”
助理回答：“不麻烦。”
沈渔又开启电子屏幕，她看了一眼，助理很识趣地背过身去。“小何，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晚点我给你打电话，我们再说。”
沈渔专门洗了一把脸，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有些憔悴疲惫。她深吸一口气，如临大敌。
沈渔洗把脸的功夫，已经在脑子里面对等下见面时萧月霁会说的话进行了上百次的猜想，又一一进行了回话模拟，她试图找到最体面又最决绝的回复。
答案是没有。
哪有什么最佳方案，还是要临场发挥。
她自暴自弃地拽过毛巾擦干净脸和手。
“走吧。”
助理看着她这幅模样，小声询问：“您还好吗？”沈渔反问：“我很好，怎么了？”助理说：“您看上去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