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无语的转头向羽沉舟问,“就……这?”
羽沉舟端着水,一饮而尽,点了点头。
夏幼清无语的扶了额头,“我还以为他有多大本事……你现在要吹曲吗?”
羽沉舟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却勾起一丝笑容。
花卷刚钻了进去,便被城内的人用枪抵上了脖子,他们架着他,一窝人给押送到衙门口去了。
夏幼清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不见花卷出来,她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走动,羽沉舟却还是坐在那里,喝着不知道的第几杯茶,她急的灵魂三问:
“花卷是不是被司幽族的人抓走啦?”
“你怎么还不吹曲子?”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羽沉舟不吱声,反倒是茶铺老板冲着夏幼清嚷嚷起来,嫌她咋咋呼呼的碍着他做生意。
羽沉舟伸出一只手指,夏幼清附身看过去,他沾了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等”字。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晚上。
夏幼清看得那天色渐晚,晚霞都落到海里去了,火烧云被黑色浇灭,天地间一瞬间昏了下来。
老板已经要打算收摊了,她刚想去问羽沉舟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却听得身边响起了悠扬泛动的萧声。
那声音似是归鸟入林,鸣蝉消暑,只吹得那暮色倦意几分,和着海浪涨潮的汹涌声,和城内红亮的灯火,轻轻地腾起在这城门边际,夏幼清听得有些想家。
“江上风”惊起了林中阵阵飞禽的和鸣,有羽翼拍打的声音在二人们身后的树林中落下,一首音停,夜鸦垂下了头,夏幼清只觉得自己几乎要落下泪来。
衣物摩擦的声音从她的身边传来,羽沉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他用萧戳了戳夏幼清,示意她可以走了。
夏幼清一路跟着他走到了拐角处,羽沉舟私下里望了望,见得没人,忽的一抓夏幼清右臂,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夏幼清被他带到高处,又是一样的忽然失重,又是一样的突如起来,她憋了一度子的牢骚想要说,却在看到城内的时候噤了声。
灯火长明的街道,如同燃起的火蛇,肆意乖张的占据了百川城的每个角落,城民们游走在接头,似是迎上了什么盛大的集会。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花卷呢?”
羽沉舟冲着她比了一个“嘘”,他们之下是条小巷,一男一女不知何时走进了他们所在的房檐之下,二人腻歪着肩并肩说着情话,夏幼清听得那二人原是一对情侣,方才得知今夜那么热闹,原是百川城人在过那七巧节。
待二人走远,羽沉舟带着她蹑手蹑脚的从房顶落到漆黑的小巷之中,夏幼清有些关心花卷, “他去哪里了?”
羽沉舟轻轻摇动了头,夏幼清看他一脸不知的样子,心想着许是二人之前商量好了,再等等也不迟,于是跟着羽沉舟走出了巷子。
百川城的街道宽而广,摊贩沿街摆到尽头,二人所过之处,人头攒动,吆喝声戏耍声烟火声舞台上大戏声,不绝如耳。
姑娘们精施粉黛,芳脸红润,黛眉巧画,画了那云岚王府中最得宠的王妃的远山黛,一个个细柳腰肢,比的是那出水芙蓉还娇媚可爱。
男人们也是鲜衣驽马,冠帽着扇,作文士装扮,端得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神气得意,游走在女孩的身旁,或陪同或结交,金风玉露竟相逢,看尽一夜千灯花。
夏幼清和羽沉舟走在热闹非凡的街上,却像两只过街老鼠。
她俩刚从海上来,还未来及换衣服,衣袂脏乱,便也不好意挤在人群中,但如不挤在人群中,也没有可下脚的地方,只能随着人潮向前走去。
夏幼清被挤得又热又烦躁,他转头向羽沉舟抱怨,却发现他也狼狈地被对面而来的几个姑娘踩到了脚,眉头皱了起来。
她倒是第一次见他除了笑和冷脸以外别的表情,那眉眼挤成一团,倒不是说苦瓜脸,只是看起来有点孩子气的可爱。
“我们是不是要找个地方住下来?”
夏幼清努力的朝着羽沉舟靠近,以免被人群冲散。
“过个七夕而已,也犯不着跑大街上排队,怎么从古至今,这群情侣就没有个空闲的时候。”
她被挤得东倒西歪,开始有点生起气来。
羽沉舟拉着她的衣袖,试图把她拽出人群,好在总算是如愿已偿。
二人在街角转弯处的一颗大榕树下停了下来,那榕树上挂满了长长地红色姻缘结,用金色墨汁写着每个少年少女的心事许愿。
它的枝头上又坠着防风的五色夜灯,灯光把树照的灯火通明,清风徐来,姻缘结随着烛光摇摆,赤红在城中蔓延开来,每个街角都盛开着巨大而炙热的牡丹花。
夏幼清和羽沉舟站在树下,那姻缘结长短不一,有的悬在她的头顶,有的落在他的肩头,风一挂,绸布条直往她脸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