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辛羽身子近乎一颤。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江云知，所以他并不是不好奇，而是一直在等着她主动开口说吗？
可是，那些隐秘的痛处，那些崩溃的一个个瞬间，要叫她如何开口呢。
表面上，她的崩溃与痛哭，是因为签合同被戏耍，被羞辱，但她清楚的知道，并不是这样，并不只是因为它。
如果她的生活足够如意，对方将只是被轻巧揭过的一个小丑罢了。
何况，如果她真那么想卖，并不是不可以再去找别人。只是，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违背自己的意志，最后再被戏耍，让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也让她越发迷茫。
她好像，真的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了。
它只是压垮她的无数根稻草之一。
她要如何向江云知开口，又该说些什么呢？
说她从毕业到现在一事无成吗？说不足为外人道的那些她和家里人的争执吗？像个祥林嫂一样诉说各种不得志吗？
不，她不要。
她不想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的伤疤揭开给任何人看。
何况，就算看了，宁辛羽也不觉得江云知能够共情。
他是那样的成功，是远超绝大多数同龄人的成功，又怎能体会到像她这样的蝼蚁的困境。
可他的目光，又是那样的真挚，饱含情感。这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她拒绝不了向他坦诚，可是同时，她也无法向他坦诚。
于是，沉默良久，她对他说：“我们下去走走吧。”
“好”江云知弯了弯唇。
宁辛羽给小家伙发消息，知会她一声去散步了，并交代她好好待在房间内后，再次和江云知一起下楼了。
温泉园区景致很好，月光柔和，两人静默着，并肩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两人的脚步声都很轻，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宁辛羽不开口，江云知便也沉默着陪她，陪她在园区内散步，兜圈，周而复始。
一圈，两圈，三圈过去，宁辛羽终于开口。
她停下步子，侧过头看向江云知：“一个人如果很不开心，那她绝对不会只因为一件事，一定有很多很多事情交织在一起，而这些事，就连那个人本身，可能也无法讲清楚。”
“那一定会有一个本质的核心”江云知思索片刻，认真道。
本质核心？本质或许是她从未达到过自己的期待吧。那她的期待是什么呢？宁辛羽其实也很迷茫，她不知道她的期待是什么，但她知道，肯定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生活。
宁辛羽苦笑：“本质可能是她长久以来积压的对自己的不满吧。”
“江云知，其实我很羡慕你，能够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闪闪发光，真好啊！”
宁辛羽笑着看向他，一双黑亮的眸子，在夜色下，更加耀眼，也更加动人。
江云知喉结微动，他轻笑：“你又怎知，你不是闪闪发光的呢。”
宁辛羽笑着摇头，微叹：“折煞我了。”
“就连太阳那么耀眼的存在，我们在夜晚也看不见它。可是，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边，有无数人能感受到它的温暖与光芒。太阳就是太阳，它永远在那闪闪发光，只是你的眼睛被障住了，换一个角度，换一个地点，或许就又能看见了。”
“你能看见闪闪发光的我，焉知别人不能看见闪闪发光的你呢。”
“你不愿说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知道你很好。”
江云知目光真挚，神色温柔，就那样恳切地望着她，宁辛羽有一瞬甚至觉得，自己仿佛要溺死进他的眸子里。
宁辛羽移开了目光，她低头失笑：“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似的，你还记得以前的我吗。”
“记得很清楚”江云知神色认真，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唇角弯了弯，眸光越发柔和：“就像一个快乐的小太阳。”
快乐的小太阳？是啊，她那时候还年少，爱吃爱玩爱闹爱笑，对未来还有无数美好的畅想，以为接下来这一生，都将在这个基础上，节节攀升，却不知美好的日子，早已暗暗进入倒计时。
“我的变化一定很大吧”说到这里，宁辛羽笑了笑，“你的变化也很大。”
只是，也许一个是逆向，一个是正向变化。
在宁辛羽的记忆中，江云知在班上并没有太多存在感，他比较沉默寡言，不太参与那些少年人们的各种嬉戏打闹。
难以想象，如今的他，和人待在一起，总能轻易的控场，总能那么的周到。
所以，自信和成长中的正反馈，一定会让一个人越来越好吧。宁辛羽在心中微叹。
反观她，从从前的自信、张扬、肆意，一步步变得越来越畏缩、自卑、自负、脆弱乃至扭曲。
其实，她所有的缺点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