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教材:“有心事?”
学生蓦然抬起头。
一丝惊愕,顿时掠过双眼。
有那么一霎那,学生几乎以为这世上真有读心的本事。
好半晌,他才勉强鼓起勇气,磕磕绊绊地道:“宋……宋老师,您听说过学校里,那些关于您的传闻吗?”
宋冥眸光微敛:“听说过。”
要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听的流言。但她的语气是那样浅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无喜亦无悲。
仿佛她并非那个受害者。
见宋冥无动于衷,学生忍不住替她感到不平:“宋老师!他们都这么说您,您真的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他急急上前一步:
“难不成,您真的像那些传闻里说的一样,阴沉、冷酷、怪异……还不近人情?!”
一连串尖锐的字眼掷了过来。
重重砸上宋冥的脊骨。
浓烈的,不加掩饰的恶意,顷刻间满溢而出,锋刃似的在心上划出钝痛。宋冥动作一顿,蓦地蜷起放在教材上的指尖。
她不在乎吗?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风声愈加喧嚣了,干枯的枝叶抽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宋冥第一次没有开口。
难以忍受的沉默,浸透了这间教室。
终于,学生察觉了自己的失言。他猛然想到:或许,宋冥不是没有试图解释过,但终究无济于事。
因为她是个异类。
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然而,在这个重视人情关系的社会里——不合群,本就是罪过。
“对……对不起。”学生喃喃道。他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却见宋冥已一把将门推开。刹那间,凛冽的寒风唰然灌进,侵入肌骨。
宋冥独自站在风里。
如画眉目,皆带着冷冽的寒。
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不会愿意接受同情。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宿舍再过几分钟该查寝了。那几道题,我会再找时间给你解答。”宋冥垂眸瞥了眼手表,语气一如既往地疏离:
“还有,不用替我难过。我不值得。”
宋冥很轻地笑了一下,披上大衣。灰蓝色的毛呢大衣厚重如冰层,而宋冥将自己封锁进了冰层里,隔绝开了世界。
一举步,她便走出门外。
踏进沉沉夜色。
.
或许因为位于城郊,云程大学的夜向来格外深沉。
偌大的校园里空旷寂寥,瘆人的漆黑吞没了一切。宋冥顺着小径一路往前,目所能及的,也仅有几盏半明半灭的路灯。
她本不应该驻足。
然而,正当宋冥从旧美术楼旁经过的那刻,一股不详的怪味蓦然钻进鼻腔。
那气味刺鼻又诡异。
起初,宋冥只能辨认出油画颜料所散发的松节油味,但是没过多久,她又隐约嗅到一丝几乎被掩盖的腥甜。
那是独属于血的气息!
鲜血的气息!
宋冥心头一颤,不由得紧皱起眉心。
由于存在着安全隐患,这栋旧美术楼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废弃。所以无论如何,这里都不该有人,更不该有血。
她循着气味走到楼里的储物室前,伸手轻轻一推。
“吱呀——”
门开的瞬间,宿鸟惊飞。
压抑已久的黑暗顷刻间疯涌而出,将已遭白蚁朽噬的门板,挤得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鸣。
这间储物室里太安静了。
静得令人心悸。
恍惚间,宋冥似乎听见地上传来极微弱的窸窣声,仿佛有虫蛇正爬行蠕动。但在严冬里,蛇已冬眠,虫类也少之又少。
发出声音的,又是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借着这束光,宋冥终于看清了面前的场景——杂乱堆放的颜料,倾倒侧翻的画箱,落满尘埃的置物架……
一切再正常不过。
没有鲜血,也没有伤者。
只有几片行将剥落的墙皮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宋冥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她逐渐舒展开紧蹙的眉头,刚想庆幸只是虚惊一场,脚下却冷不丁绊到了某个画箱。
“嘭”一声闷响。
画箱的搭扣崩开,翻倒在地。
霎那间,从画箱内淌出的殷红化作尖刀,猛然刺进宋冥的视线。她一抿薄唇,僵硬地低下了头。
仅一眼,她便瞳孔骤颤。
那做工考究的画箱里头,竟藏着一只断手!
断手表皮惨白,截面鲜血淋漓,但它显然被凶手保护得很好。不仅大半部分都被包裹在